在国际化背景下探寻死刑制度 ———评《死刑立法改革专题研究》(图)

　　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诸领域日益全球化的当今世界，中国亦不能无视此废止死刑之国际潮流和趋势。在死刑存废问题日益国际化的背景下，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编写有关的国际视野范围内的死刑书籍已成为一个迫不及待的任务

　　高铭暄

　　自1764年贝卡里亚对死刑的正当性发出第一声质疑之音以来，人类社会二百四十多年的历史过去了。在此期间，学界关于死刑存废的争论从来就没有停息过；世界死刑废止的实践也经历了由试验到缓慢发展再到快速全面展开的三个阶段。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诸领域日益全球化的当今世界，中国亦不能无视此废止死刑之国际潮流和趋势。

　　然而，中国死刑的立法依然过于宽泛，在现实中存在较多不利于减少死刑适用数量、提高死刑适用质量的因素，而且，在我国当前及今后一段时间内，全面废止死刑的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和文化、法治观念等有关条件尚不具备。因此，中国在探讨死刑制度改革的过程中还是要用一部分力量把研究的视野投向他国的死刑改革经验。正如美国学者埃尔曼教授所言，“现代世界各国法律制度中，从来未曾吸取外国经验或借鉴外国模式者极为少见。在国家之间日益增强的相互依赖已经扩展到不同意识形态国家间的今日世界，法律文化的这种融合似乎提供了成功的希望，虽然还不是保证”。

　　在死刑存废问题日益国际化的背景下，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编写有关的国际视野范围内的死刑书籍已成为一个迫不及待的任务。基于此，由北京师范大学刑科院院长赵秉志教授与爱尔兰人权研究中心主任威廉·夏巴斯教授共同主编的《死刑立法改革专题研究》也就成为完成此项任务的一个重要的学术成果。

　　三大内容解读

　　《死刑立法改革专题研究》视野开阔、体系庞大，内容涉猎甚广。具体来说，包括以下三大方面的内容：

　　一是死刑制度改革的域外考察与借鉴。该书考察的内容包括了联合国与死刑废止、国际刑法中的死刑限制与废止、“最严重的犯罪”和死刑的适用、欧盟代表性国家死刑废止的道路、民意与死刑、死刑存废中的民意与国家决策之关系、美国死刑制度的新发展及其对中国的启示、韩国死刑制度的变革及其对中国的启示等。

　　二是中国死刑制度改革的宏观问题。该书以废止非暴力犯罪死刑为中心提出了中国逐步废止死刑之建言；研究了中国现阶段死刑制度改革的难点及对策；考察了当代中国死刑观念和死刑立法控制，并以近年我国死刑民意调查数据为材料对死刑废止的民意进行了实证分析。

　　三是中国死刑制度改革的具体问题。该书研究了共同犯罪中的死刑限制适用及其立法化问题、非暴力犯罪死刑废止问题、经济犯罪死刑废止问题、贪污贿赂犯罪死刑限制与废止问题、毒品犯罪死刑限制与废止问题；同时也提出了暴力犯罪死刑废止的路径与策略问题以及故意杀人罪死刑的限制与逐步废止问题。

　　三大特点解析

　　从上述内容的介绍可以看出，本书在内容和体例上，大体上有以下三个方面的特点：

　　一是视野开阔，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该书以联合国、欧盟、英美国家以及亚洲国家为代表考察了死刑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特别是有关死刑的数据统计上，学者们计算到2009年4月底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死刑废止情况，通过全球死刑考察，有助于我们及时掌握最新的信息，更新知识；在对死刑改革的宏观问题研究时，有论者提出前瞻性的阶段性废止死刑的目标，在已有的死刑问题理论研究基础上，以刑事实体法为视角考察了中国死刑制度改革完善中存在的难点，并进而提出对策建言；而在对死刑改革中的具体问题进行研究时，学者们从我国司法实践中总结了若干罪名或者类罪从横向和纵向进行比较分析，有利于深化我们对死刑改革的思考以及把握未来的发展方向。所以此书无论在信息还是观点上，均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二是注重实证分析，具有较强说服力和可读性。该书是海内外学者联袂合作、共同推出的有关死刑立法改革专题的研究性著作。它建立在国际死刑立法改革的背景下，以注重采用实证分析和对策研究，原创性理论研究与实地调查、案例分析相结合为特色。如既有宏观方面的对近年来我国死刑民意调查的数据统计，从而显示出强烈的报应观念仍然是我国民众支持保留死刑的一个重要原因，指出改变普通民众对死刑的依赖与迷信，是改造社会中死刑观念的基础工作；又有微观的以广州市全市法院审理经济犯罪案件的调查分析，总结出各类经济犯罪案件的数量在不断地增加，再加上未起诉至法院和潜在的经济犯罪案件，从一个侧面证明，死刑刑罚对经济犯罪的惩戒和预防功能是极为有限的。总体而言，该书通过大量的实证调查分析，使其具有较强的说服力和可读性。

　　三是内容丰富，全面地展现了死刑立法的情况。死刑的改革实际上就是死刑在立法上的改革，而法律的变动并非单纯的理想化的追求，更多的需要体现历史的延续和现实的状况。因此，在考虑死刑改革路径的时候，不得不回首曾经的立法变迁以及现今的立法状况。该书以一种严谨的态度对死刑立法详细剖析，以国际社会为背景，考察并分析死刑立法和司法的规定，通过比较的方式，顺延历史的脉络探寻我国死刑制度的改革和对策。如有学者以美国和韩国死刑制度为视角，对美国和韩国的死刑发展之路进行研究，以期对中国正在进行的死刑制度改革有所裨益。总体而言，文章内容相当丰富，从中外比较的角度全面地展现了死刑立法的情况。

　　当然，金无足赤，本书采用了若干论文汇编的方式，作者的观点难免有所分歧。国外学者立足于国际背景提倡废止死刑，但是我国学者认为，现阶段只能采取务实的态度，通过司法措施逐步减少死刑的适用，并由最高司法机关制定切实可行的死刑适用标准，进一步严格死刑适用的条件，在客观上减少死刑的适用，并随着社会治安状况的改善和民众人权观念的提高，不断严格死刑适用条件和减少死刑适用数量，在立法上采取阶段性的策略逐步削减死刑罪名直至最终废止死刑。

　　由于中外学者所采取的立场不同，因而在理论上的交锋难以避免。总体而言，作为死刑这一专项课题的中外交流学术成果，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应该给予肯定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