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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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0月,东莞合俊玩具厂,倒闭的工厂内,两个玩偶“坐”在窗户旁。在经济回暖的大背景下,东莞玩具业是否已走出了合俊留下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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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东莞玩具企业的订单有大幅增长。 |
东莞玩具业:走出合俊阴影了吗
去年10月,东莞合俊玩具厂,倒闭的工厂内,两个玩偶“坐”在窗户旁。在经济回暖的大背景下,东莞玩具业是否已走出了合俊留下的阴影?
目前东莞玩具企业的订单有大幅增长。
金融风暴带来的创伤,似乎正慢慢愈合。在各方的积极补救下,经济好转的迹象已初见端倪。回暖,已成为让人振奋的关键词,随处可闻。
每当危机过去、曙光在前时,活着的总是会想起“牺牲者”。如果要问:金融风暴后,有谁的离去会萦绕在人们的心头或出现在媒体的语境?合俊玩具厂一定是其中之一。
2008年10月15日,樟木头合俊玩具厂轰然倒下,成为风暴的“牺牲者”,引发业内地震。一时间,东莞玩具企业倒闭或易主的消息接二连三,东莞玩具业“人人自危”,步鞋业之后尘,玩具业成为另一个受创严重的行业。
随着合俊的倒闭,曾有“世界玩具之都”美誉的东莞阴云密布。去年5月,东莞市玩具协会曾经表示,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东莞将有1800家玩具企业倒闭。东莞到底倒闭了多少家玩具企业,无从知道,但业内人士都明白,玩具业已进行了一轮洗牌。
如今,合俊倒闭已一周年。曾经苦苦挣扎的东莞玩具业,在回暖的大背景下,是否已走出了阴影?
订单大幅增长
订单是判断经济和企业运行情况的风向标。据有关调研显示,第三季度,东莞各类企业的订单普遍比一、二季度多出20%—30%。
作为东莞制造业的一员的玩具业,对此感同身受。东莞市玩具行业协会秘书长陈祥佑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东莞玩具企业的订单有大幅增长。而来自黄埔海关的数据则表明,作为东莞三大传统出口商品强项之一的玩具行业,6月份已出现订单复苏的迹象。
东莞哈一代玩具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肖森林说,哈一代现在的开工率已经达到了200%至300%,有做不完的事情,周六周日都要加班。对没有休息日的工作,肖森林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10月底的一个上午,记者在位于常平镇桥沥村的龙昌数码科技有限公司中看到,该厂工人正穿着整齐的白色制服在生产线旁忙碌着,进行着智能机器人的组装。
横沥联志玩具厂经理李先生告诉记者,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初,公司的订单下降了近一成,但是这半年来,公司订单的增长已经超过了2008年同期。
位于桥头镇田新工业区的天宇玩具制品有限公司的主要产品是毛绒玩具、塑胶玩具和电子玩具。该厂负责人邓先生笑呵呵地说:“现在我们发展得很好,基本上感受不到金融危机的影响,现在天天在车间忙碌。”
在天宇玩具制品有限公司厂外开小卖部的黄先生同样笑容灿烂。黄先生说,这家玩具厂的数千员工是他的主要客户,虽然春节之后生意淡过一段时间,但现在的生意甚至比2008年之前还好一些。
龙昌数码科技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梁麟近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对整个玩具行业而言,总的来说金融危机的影响并未完全消失,但市场已趋于稳定。高价位玩具产品的销量仍未恢复,这与美国进口商在金融危机中大量倒闭和国内一些玩具企业的低价政策有关。
招工逐月增加
招工是判断经济和企业运行的另一个风向标。进入下半年以来,招工难又频繁地出现在媒体的报道里,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求职难形成鲜明的对比。招工难源于企业用人需求增加,根据对定点劳动力市场的检测,第三季度,东莞用人单位发布岗位需求31.2万个次,比二季度上升了45%。
“金融危机?现在我们遇到的是用工危机!”横沥联志玩具厂经理李先生笑道,由于订单大幅增加,结果出现严重的缺工问题,虽然工厂安排人手到各大人才市场招工,但招到的人远远满足不了业务拓展的需要。
人才市场的变化也反映了这种趋势。今年2月,记者在常平大京九人才市场招聘大厅看到,市场人来人往,拥挤程度不逊于不远处东莞东火车站出站口的人流。其时,春节刚过,应是招聘人才的黄金期,然而,求职者众,招聘者则寥寥,只有区区数家企业设摊招聘,与庞大求职人群形成鲜明对比。大京九人才市场肖晓东经理介绍说,今年2—4月,作为昔日招聘大户的玩具企业集体缺席,加大了求职难度。
值得欣慰的是,不到半年时间,这一现象就出现了转机,而到如今则更是出现了“惊天大逆转”。根据大京九人才市场的统计数据,从今年5月开始玩具企业才逐渐出现在招聘台前,而且数量逐月增加,大有重新唱主角的趋势。
东莞德源塑胶制品有限公司经理关鸿基也感到招工之难,不过他是左右为难。一方面是订单的减少,工厂存在开工不足；另一方面,在每年传统的生产旺季中,由于生产量大,出货时间急,公司又急需临时招聘人员。幸好德源公司员工的福利待遇一直不错,这保证了其人员的相对稳定。但为缓解明年生产旺季的用工需求,该公司未雨绸缪,已开始向职业学校,省外地区的劳动部门发布招聘信息,提前物色合适工人。
不是所有的玩具厂都在交好运
实际上,不是所有的玩具厂都在迎接“新生”。1990年,来自香港的关鸿基在虎门镇创办了东莞德源塑胶制品有限公司,以生产电子遥控塑胶玩具为主,由于该公司产品质量过硬,规模迅速扩大。在东莞玩具制造业蓬勃发展的高峰期,公司员工一度高达六七千人,厂区面积约5万平方米。有工作车间30多个。服务客户主要为全世界知名的玩具销售商如Mattel(美泰)、Fisher-Price(费雪)、Bandai(万代)等,产品出口欧美、日本等地。
10月30日下午,记者来到位于虎门镇的东莞德源塑胶制品有限公司生产中心。在玩具装配车间里,来自湖南的艾师傅与几十位工友一起,正熟练地拆卸着一批待处理的玩具车。“做完这批货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最近订单不是特别多。”艾师傅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把手头的玩具车卸成一件件的零配件。
艾师傅说,八九月份的生产高峰期已经过去,近来加班时间明显减少,晚上和周末也很少听到机器的轰鸣声,不少工人已陆续提前请假回家。该公司经理关鸿基说:“按照目前订单和生产的情况,请假的工人将过完明年春节才会返回公司。”
“如果订单不稳定,每个企业都会有困难,”关鸿基坦言,按照玩具行业的常态,每年的5—9月都是玩具生产的旺季,但对于德源塑胶厂来说,今年的旺季却姗姗来迟,直到7月底,公司的订单和生产量才明显增加。
关鸿基说,目前该公司已向员工发出通知,员工可提前请假回家,“按照目前的情况,估计员工请假回家的人数将占总数的三分之一。”
东莞德源塑胶制品有限公司是美泰、万代等全球知名玩具销售商的代工企业。从几年前开始,美泰公司有一款比较畅销的玩具公仔放在德源厂加工,每年订单的生产量都在3万件左右。但是,作为德源公司最大客户的美泰公司,今年的订单比去年减少了约30%。从去年至今,一款畅销玩具公仔每年订单的生产量已急剧下调为8000—9000件。
一个令关鸿基更感焦灼的信息是:由于受欧美市场消费萎缩等因素影响,美泰公司明年提供给德源厂的订单数量,将在今年的基础上再下调20%。关鸿基说:“我们与美泰携手合作,已经走过了约14个年头,但公司从来没有像去年至今这么难熬。都说订单增加了,但这是谁的订单?”
■焦点
1 是回暖还是虚假繁荣?
订单多了,开工率高了,招工难了,是否真的就意味着行业回暖了呢?陈祥佑对此持肯定态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曾高调宣称:“东莞市玩具出口已经回暖了。”他的判断就是,目前东莞玩具企业的订单有大幅增长,以前是指望欧美订单,现在中东、俄罗斯等一带的新兴市场发展得很不错。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乐观,这么轻易就下结论。
肖森林说,现在开工率高,主要原因还是行业特性决定,一般来说,下半年都是企业生产销售的旺季,与经济回暖的关联并不是很大。
对于近段时间东莞玩具业订单大幅攀升的现象,虎门新时塑胶玩具厂总经理助理元岁虎说,他并不认为这是彻底复苏的前兆,很可能只是圣诞档期和新年档期带来的“虚假繁荣”,“要真正回暖,估计还要一年时间。”
清溪一家港企的总经理胡高强也曾表示,东莞玩具进口国的经济有所回暖,再加上本来这个时候又是玩具生产的旺季,所以企业就恢复得比较快了。
再从招工来看,关鸿基说,在局外人眼里,突然间看到招工信息增多,就以为是行业经济出现回暧和复苏。事实上,这只是行业内的一种普遍现象。
持此看法的不止关鸿基一人,不少业内人士表示,当生产旺季来临时,他们工厂会加大人员方面的招聘,以保证生产力。但这种用人需求具有短暂性和周期性,一旦生产旺季过后,这些工人往往会因工作量少,而不得不重新找工作。
2 谁能在危机中存活?
“去年合俊玩具厂的倒下,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就像同在战壕里战斗的兄弟倒下了一样,很惋惜、很遗憾。”对于合俊玩具厂的一夜坍塌,肖森林如是评价。他同时强调,千万不能因为一家大型玩具制造商的倒下,就对整个玩具行业产生怀疑,甚至否定。
横沥联志玩具厂经理李先生告诉记者,去年下半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东莞确实倒闭了一些玩具企业,但玩具行业并未受到负面影响,该企业今年数千万元的贷款也顺利拿下。
李经理表示,倒闭的都是一些实力稍弱的企业,合俊这样的大厂倒闭只是其中的一个特例。因为大企业、老企业基本都还在,东莞玩具业的根基并未被触动。相应地,因为金融危机的洗牌效应,现在不少玩具企业的订单甚至已经超过了金融危机爆发以前。
李经理不无兴奋地说,虽然联志已经在河源开设了分厂,如果招聘顺利,甚至可能接着开另一个分厂。由此看来,联志早已从金融危机的阴霾中走出,并时刻准备大干一场。
“虽然‘感冒’了,但还能站在这里。”虎门新时塑胶玩具厂总经理助理元岁虎这样形容该厂刚刚经历金融风暴洗礼后的感受。元岁虎介绍,金融危机对东莞玩具业的打击是毋庸置疑的,当地玩具制造市场正在经历一次前所未有的重新洗牌。
梁麟说,一些经营时间短、经营策略较冒险的玩具企业没能躲过金融危机的“浩劫”,部分企业的倒闭也造成了玩具市场的重新洗牌。大浪淘沙,出水者玉,像龙昌这样挺过危机的企业,也获得了更多的机会和订单。
陈祥佑也曾充满信心地说,东莞玩具业根基较深厚,东莞“世界玩具之都”的地位不会改变。他的理由是,一方面,多年来形成的完善产业链能留住玩具业的“根”。另一方面,近几年中国玩具业经历了召回事件、出口退税冲击、贸易壁垒考验,应急经验丰富,自救能力增强。
3 “夕阳产业”还是“长寿产业”?
关鸿基并不乐观。谈及东莞玩具加工业的未来,关鸿基坦言这是“夕阳工业”。在他眼里,随着世界经济的发展以及消费者要求的不断提高,玩具市场竞争将不断加剧,而玩具经销商对加工厂的生产要求也会相应提高。但由于加工厂多,销售商对产品的加工价格却没有跟着水涨船高。
关鸿基说,众所周知,玩具产品原材料大多为五金和石油附加品,这些产品目前的市场价格不断走高,而且波动较大,容易使加工厂陷入“高进低出”的亏损局面。再加上人力资源及运输等成本的不断增加,东莞玩具加工业的利润空间正一步步在萎缩。
对于玩具产业已成“夕阳产业”的说法,梁麟并不赞同。日前,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只有夕阳技术,没有夕阳产业”。梁麟认为,很多人其实对玩具行业有误解。事实上,玩具行业是长寿的,短命的只是部分产品,有小朋友的地方就有玩具市场。（谭志红 卢真伟 向绪安 彭子英 方镇彬 苏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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