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 罪(72)(图)

突遇车祸

　　钟铁山想象过秀莲会有别的男人，他觉得那些男人绝对比不过自己，可现在，这秀莲要跟那个教授姘居，文化、地位都比他这厨子强，他心里不舒服，脸上自然带相，倒上一大杯红酒，一扬脖儿，咕咚就送进肚儿里，掰个大闸蟹嘎吱嘎吱地嚼起来。

　　秀莲趴在桌上哭了，她把一只纤细的手伸到钟铁山眼前，那枚精巧的戒指并不算大，上面有个小水钻，灯光下，那钻发出晶晶亮亮的射线，像针一样刺痛着钟铁山的心。他猛地抓着那只细长的手，遮挡住叫他心里泛酸的戒指，把那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那只细长的手用力抽了回去，捂上了满是泪水的脸。秀莲把胳膊肘支撑在餐桌上，双手遮面，浑身都在微微地抖动，扭转身子顺势抱住了钟铁山，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说，哥哥，我还没给那个教授，有好几次……钟铁山抚弄着秀莲的耳朵问：好几次啥？秀莲说，好几回，我先想到了你，守寡这多年，没答应过别的男人，我想，给你留着。

　　莲妹，我的莲妹，这个叫钟铁山神往已久的真实肉体，不就在自己的怀抱吗？多幸运啊，有这么好的女人爱她。秀莲说，哥哥，如果省城没有你，我咋会到这里来呢，我，我啥都听你的，我不能害了大红嫂，我永远也不会要不该要的东西，可是我，我想在我跟我们东家住一起之前，跟你……钟铁山搂紧秀莲说，今晚就住我那儿吧，原来的宿舍拆了，酒店给我找了单独的房子，有12平方米，足够咱俩打着滚儿折腾了。

　　出了饭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当子，这两个农村长大的壮年男女还是思想保守，即使在大街上碰到老家人，也会觉得这是两个同事或亲戚，绝对看不出他们的内心，隐匿着一触即发的汹涌爱潮。钟铁山说内急，要去厕所，叫秀莲自己挑衣服，在她要去收银台的时候，钟铁山已经等在了银台，硬接过她手里的交款单付了钱。出了商场门口，钟铁山掏出钱包，打开给秀莲看了看，一沓整整齐齐的钞票，足有三千块。收起钱包后他说，我有钱，不少挣，老总给我的钱在厨师里最多，还总有红包。秀莲笑笑说，你可能比我主家的那教授挣钱还多。钟铁山又拿出一个长方形小首饰盒，递给秀莲说，连你主家都送给你首饰，我这当哥的也给你留点念想的物件。秀莲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条细长的24k水波纹金项链，黄灿灿的足有七八克重。秀莲埋怨他说，你呀，买这么贵的东西，孩子正用钱呢。钟铁山说，不光给你，连大红也有，你看。说着，钟铁山晃了晃另外一个首饰盒，他果真买了两条项链。钟铁山这么多年，从没给大红买过戒指、项链这类女人最爱的细软。

　　两个人刚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辆速度极快的摩托车从他们身边飞驰，猛然间，被一辆大公交车撞倒了。钟铁山和秀莲用不着故意跑过去看，这场车祸就发生在他们眼前。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年龄大约在三十七八岁，由于摩托车的速度太快，当场死亡。马路上出现一片殷红的鲜血，乳白色脑浆从那人的耳朵里流出来。钟铁山看到那死人，先是大惊失色，而后“啊”的一声惨叫，仿佛是他把那人撞死的，或者说那死者就是他的亲兄弟，接着，他紧紧地抓住了秀莲的手，不停地哆嗦，颤颤悠悠地要倒下。本来，看见死人应该是秀莲害怕，毕竟是女人嘛，可钟铁山对这起车祸的恐惧远远超过了柳秀莲，反而叫柳秀莲安慰钟铁山。此刻，柳秀莲搀扶着钟铁山，他们停在一家洗衣店的房檐下，钟铁山体内的酒精开始作祟，他哇哇地吐了一地，非要说自己的衣服上有血，并不停地指给秀莲看。秀莲说，衣服上啥也没有，钟铁山就是不相信，还说他闻见自己满身的血腥味儿。

　　惟 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