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两个盲人爸爸。他们告诉她,她妈妈很早就死了,埋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每年,他们都要让她在院坝里为妈妈烧纸钱祭拜。后来,她知道这是两个爸爸编织的谎言,但她一直没有戳穿……
父女三人,继续着一个已经多年的谎言,这是为什么呢?
7年的“祭拜”
捡来的女婴
春节前一天早上,合川区钓鱼街道思居村6组。13岁的赵丽提醒父亲又该买纸钱、香烛了,45岁的赵光福摸出早准备好的30元钱递给女儿。又是年末,每年,赵光福都要挤出点钱让女儿买纸钱、香烛“祭拜”妈妈。
从赵丽记事开始,每年大年三十,爸爸都要在院子里烧纸钱、上香,“祭拜”她妈妈。后来,赵丽长大了,爸爸就将这个任务交给她——他说,必须要让她尽孝心。
“其实,我6岁就知道这是个谎言了。”赵丽说,爸爸与39岁的二爸都没结婚,在这个家里自己一直都没有妈妈,这只是他们编织的一个谎言。
她为谎言上香7年,这是为什么呢?
捡来的女婴
赵光福的父母是表兄妹,属近亲结婚。赵光福和弟弟赵光辉分别到了八九岁,眼睛不疼不痒,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后来就看不清东西了。
“我们死了,他们两兄弟怎么办哦。”两个儿子眼睛失明,走路、吃饭、干活都成问题,父母很为他们担心。
1997年,赵光福的母亲从合川城里抱回一个女弃婴,出生才40天,体重只有2公斤。家中两个盲人,二老年近70,且体弱多病,现在还要捡个弃婴来养,邻居和亲友都不理解老人的做法。
“丢下孩子怪可怜的。”赵光辉说,母亲当时一方面见孩子可怜,另一方面是想到他们年老去世后,兄弟俩好有个女儿照应。
可是,孩子养起来并不容易。没有母乳,赵丽只有喝米浆;米浆营养跟不上,心疼女儿的赵光福兄弟就去村里的砖厂打工,两人每天挣10来元钱,给孩子买奶粉。
编织的谎言
在赵光福一家精心呵护下,赵丽一天天长大,小家伙也一天天变得精明起来——为什么别人都是爸爸妈妈陪着走亲戚、逛街,我的家里只有两位老人和两位靠手摸着走路的盲人呢?
“我怎么没有妈妈呢?”当赵丽第一次问起妈妈时,家人都愣了,不知如何回答。打工去了?过年过节总要回来;告诉她身世,长大了她还会要这个家吗?一家人陷入苦苦地思索。最后,赵光福与兄弟决定,告诉赵丽,妈妈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妈妈长得怎么样?”赵丽时常骑在爸爸或二爸的肩头,怪怪地问出一些关于妈妈的问题。“我们也看不见啊。”面对赵丽的问题,赵光福总要动一番脑筋,“不过她声音很好听。”
“妈妈埋葬在哪里?”年末了,看到家家户户都要为死去的亲人上香,赵丽又问起妈妈的坟头来。赵光福告诉她,妈妈埋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让小赵丽想妈妈了就在屋后的空坝为母亲上香。
后来,赵丽真的坚信赵光福就是她的爸爸,自己也曾有过疼爱自己的妈妈。
善意的欺骗
“好想周末一家人开心地聚在一起……”赵丽在作文《成长的烦恼》中这样写道,“我的成长烦恼却是一家人的相聚只能在梦中。”
赵丽6岁时,她的梦破灭了——尽管赵光福一家努力隐瞒着女儿的身世,然而周围的人们却为赵丽将来担心:两个老人死后,两个盲人有能力供养孩子生活读书吗……一次,赵丽放学回家听见了这样的议论。
得知自己的身世,赵丽巴不得马上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不巧,奶奶的肺气肿病发了,一家人都忙着给奶奶治病,赵丽一直没得机会问。
“后来就不忍心戳穿这个谎言了。”奶奶生病花了钱,自己还是捡来的孩子,赵丽认为家人肯定不会送她上学。然而,重病的奶奶还是出了院,说要节约钱让她读书。这让她更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自己的身世。再说,有个谎言中的“妈妈”,总比别人嘲笑没有妈妈强。赵丽慢慢习惯了这个谎言,每年坚持为“妈妈”上香。
后来,奶奶、爷爷去世,他们生前都叮嘱赵光福兄弟,再苦再穷都要送赵丽读书;赵光福兄弟呢,为了供女儿读书,老大负责喂两头牛,靠卖小牛和外出耕田挣钱;老二除了喂猪、养鸡,还要料理家务。赵丽说,看到爸爸、二爸艰难地摸索着割草、剁猪草,辛苦为自己挣学费,如果戳穿谎言他们会很伤心。
现在,赵丽在合川区北门中学念初一,每次放学回家,她就争着帮两个爸爸做饭、洗衣服,给他们讲学校里的事情;每次家长会,赵丽都愉快地通知他们参加……
邻居梁文健说,赵光福兄弟眼睛看不见,为了赵丽读书,全靠双手摸着干活挣钱;赵丽呢,也非常懂事,很体贴两个爸爸,成绩也很不错。思居村党支部杨书记说,赵光福父女三人的故事让人感动,村里也及时给他们落实了低保、困难救助等政策。
“我要把这善意的谎言坚持到底。”赵丽告诉记者,两个盲人爸爸抚养自己比常人付出得更多、更艰辛,她要把这个谎言继续下去,将来还要为他们养老送终。
记者 彭瑜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