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需要周立波“久违的讽刺之声”

　　这个春节，如果你连东方卫视和凤凰卫视合作推出的《壹周·立波秀》都没看过或听过，那你可能真有点Out了。海派清口创始人周立波首次涉足的这档电视脱口秀节目，在东方卫视虽然是初一至初六的每晚11点才播出，但央视·索福瑞对全国26城市的调查显示，其全国平均收视率为0.94%，而且位居全国同时段第一；上海的平均收视率高达6.63%，雄踞上海地区收视率榜首。

　　此前主动放弃央视虎年春晚的周立波，承续着2009年的如火如荼再度大红大紫。东方卫视首播的《壹周·立波秀》共6期，由周立波的脱口秀表演和对李宇春、韩寒、姚晨、王石、姚明等的专访组成——这6位嘉宾中的任何一位在2009年的娱乐版都可以占据头条。看得出，韩寒、姚晨和王石还是很接受周立波这个不专业但新鲜的主持人的。

　　当长期引领电视娱乐风气之先的湖南卫视还在想方设法和江苏卫视比拼新式相亲节目时，本是竞争对手的东方卫视和凤凰卫视却为了充分开发周立波而走到了一起，还将《壹周·立波秀》第二轮的播出权出售给了重庆、江西、吉林、广东等四省市的卫视。连台湾《联合报》也将《壹周·立波秀》和岛内综艺教父王伟忠制作的当红政治反串娱乐节目“全民大闷锅”作比(中新网2月22日)。周立波也表示：“以后每逢五一、十一、元旦等，我都计划推出这样的脱口秀节目。”(《扬子晚报》2月23日)

　　久违而稀缺的讽刺之声

　　尽管周立波在《壹周·立波秀》中大讲普通话颇让观众失望，尽管他过于频繁地看提示板，但不能否认，周立波在另一台“春晚”上收获了无尽的掌声和可观的人民币。我力挺《壹周·立波秀》，至少它让我在电视上而不是剧场里听到了久违而稀缺的讽刺之声。

　　2009年8月号《文化纵横》杂志的封面专题“城市娱乐与市民社会的笑声”，曾深入探讨郭德纲的相声、东北二人转和周立波海派清口等所代表的新民间文艺的崛起。受访的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教授薛宝琨说：“讽刺的前车之鉴是很多人因为讽刺出了毛病栽了跟头，所以大家普遍认为讽刺是畏途，要噤若寒蝉，从而慢慢退避三舍，选择保险系数最大的歌颂进行相声创作，讽刺也就渐渐式微。而在我看来，讽刺是相声的特长，也是相声的现实主义传统，是相声的生命力所在。”

　　这也正是《壹周·立波秀》大热的主要原因(尽管海派清口和相声并不能划等号)，它同六大卫视联播，有力而可贵地恢复和呈现了包括海派清口、相声在内的新民间文艺的批判现实主义的艺术品格。

　　《壹周·立波秀》几乎调侃了2009年的所有新闻热点，在由《蜗居》的热播谈到房价时，周立波声情并茂地讽刺道：“我们银行最可爱的就是——它们创造出了按揭。我不知道这个按揭，是不是工行创造出来的，后来我看了看按揭的整个状态——哦，原来按揭就是把你按倒在地，一层层揭皮”，“"白领"就是上有老、下有小还要还房贷，所以领了工资也是"白领"。”

　　尽管这样的桥段在周立波2009年的“我为财狂”系列演出中已用上海话讲过，但当他在《壹周·立波秀》中老调重弹时，还是让很多观众感同身受、笑中带泪。我们在理论上都能认同周立波倡导的“40岁前有房住、40岁后有住房”，但成千上万的“白领”(可能就包括你我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冒着降低生活质量、承受沉重房贷压力等风险，奋不顾身地踏上长达二三十年的“为银行打工之路”。在中产阶层亟待发育和成熟的中国，这种群体性的不理性和悲剧性无法不让我们感慨万千。

　　当周立波专访韩寒问他是否有房时，韩寒坦言早几年曾以每平米3000元在北京买过一套房，最近有人有意购买这套房，尽管市场均价已飙升至一两万元，韩寒还是考虑以3500元每平米卖给这位意向购买者。可能韩寒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堂·吉诃德，他在节目中腼腆一笑，坚持认为高出原价很多倍只能是虚价。韩寒还表示，这样貌似不理性的举动其实只是身体力行地为构建一个人人彼此信任的美好社会而尽力。韩寒也坦言，他非赛车时间在公路上从来不开快车。就是周立波这位非专业主持人激发和捕捉到的诸多类似细节，足以让我感动。

　　让娱乐的归娱乐

　　人民需要宣泄和笑声

　　众所周知，1949年后，相声的批判主义品格一度有所弱化甚至中断，侯宝林开创的“新相声”和马季的“歌颂型相声”以及姜昆的“新新相声”，在一个时期以来都催生出不少经典段子，举国文化体制也捧红了赵本山和小沈阳等，但相声不可避免地在新媒体时代日渐式微。电视的介入仍不能拯救相声的落寞——央视《曲苑杂坛》与《壹周·立波秀》的收视率差距有如云壤之别。

　　历年央视春晚总导演和语言类节目的导演可能都陷入了一种尴尬和煎熬，其首要前提是保证节目最终直播时的“政治上正确”，但又要满足众口难调且审美能力大幅提升的南北观众的多元化需求(对时事和世相的针砭、讽刺当然是题中应有之义)，最后往往只能选用一些不痛不痒的所谓网络“雷语”或现象，谨小慎微地进行一点轻度调侃。

　　但《壹周·立波秀》的火爆证明，那种口头讽刺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只是“过过嘴瘾”，其实对于民众情绪的合理宣泄大有裨益。

　　在一个法治的健康而发达的现代公民社会，就应该让娱乐的归娱乐。《壹周·立波秀》获得空前成功，而且已于2月22日至2月25日重播其“精编版”，播出时间也由原来的晚11点提前到了晚7:30到8:30；东方卫视的“洁本”《壹周·立波秀》在凤凰卫视中文台保留着全貌，后者侧重面向海外华人世界播出时也未见就引发什么大乱。这些都说明有关主管机构是容忍甚至认可《壹周·立波秀》的。

　　瑕不掩瑜的细枝末节

　　当然，也有不少观众和网民对《壹周·立波秀》提出建设性批评。首先，《壹周·立波秀》以普通话为主(可东方卫视当家主持曹可凡春节期间主持的《阿拉全是上海人》又刻意突出上海特色，不时讲上海话)，大大丧失了海派清口的原汁原味。我也不懂上海话，但去年通过碟片看了周立波的剧场版《笑侃三十年》，普通话字幕就基本解决了语言接受障碍。一般认为主流电视观众的受教育程度是初中及以下，其中大多数观众通过普通话字幕来接受沪语版《壹周·立波秀》，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当然，对嘉宾的专访要用普通话。

　　另外，比起剧场版《笑侃三十年》、《笑侃大上海》和《我为财狂》，周立波在《壹周·立波秀》中过于频繁地看提纲，显然说明那些用于讽刺和调侃的新闻素材可能主要是幕后工作人员搜集的，周立波也许还没来得及细细消化。当然，这些只是瑕不掩瑜的细枝末节。

　　对我来说，爱周立波和《壹周·立波秀》只需要一个理由：人民需要笑声，人民需要讽刺！

　　燕舞 (来源：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