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有老家在农村的同事告诉郑功成,由于2009年年底国家开始试点农民社会养老保险,这个春节,办年货、给晚辈压岁钱,能拿到养老钱的农村老人比以前略显出手阔绰。
这样的细节在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郑功成看来,只是构成2009年我国社保体系建设丰富内涵的沧海一粟。这位多年关注社会保障制度的学者型代表说,过去的一年,多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社保政策密集出台,不管是财政性社保支出的突破性增长,还是农村试点养老保险这样有划时代意义的政策的出台,都标志着我国社保体系建设开始进入加速推进时期。
多项有划时代意义的社保政策密集出台
2009年年底,国务院正式批准300多个县开展农民社会养老保险试点。按照国家的规划,在2020年之前,我国将基本实现对农村适龄居民的全覆盖。郑功成说,今后,随着这项制度不断铺开,将有一亿多农村老人受益。
虽然目前试点地区的农民每月还只能拿到55元,但郑功成说,“千万别小看了这笔钱,55元可以说具有划时代意义,它不仅改变了几千年来农村家庭靠养儿防老的局面,更重要的是改变了农村老人的心理和精神状态。”
另一个在郑功成看来值得盘点的重大变化是,2009年财政性社保支出增速首次超过财政收入增速。
2009年我国财政收入增速为9.1%,但同期财政性社保支出增速为16.6%;同时,与社保直接相关的卫生、教育、就业支出也均有较大幅度的上升,但同年政府的行政经费却压缩了5%。
与之相同步的是,城乡低保待遇普遍提升,职工养老保险金持续增长,合作医疗报销比例从2008年的不足30%上升到2009年的40%以上。
郑功成说,这一系列数字表明,国家财政对社会保障的支出开始从以往的“增量调整”向“存量调整”转变,国家财政的公共性与福利性增强,并且不可逆转。
“过去提到社会保障无外乎养老、医疗、低保,但2009年又增加了保障性住房这样的重头戏。”郑功成说。
2009年6月,住建部等部门联合发布了《2009-2010年廉租住房保障规划》,明确从2009年起到2011年,基本解决747万户现有城市低收入住房困难家庭的住房问题,进一步健全廉租房制度,国家为此投入资金9000亿元。郑功成说,保障性住房的规划布局表明,在我国,居民起码的居住条件被纳入社会保障体系,并迈出实质性步伐。
郑功成把中央政府加大保障性住房建设的力度看做“一箭多雕”的政策。他说,首先,这项政策能实现惠及民生的目标,保障居民起码的生存条件。第二,能为保增长添砖加瓦,在经济危机的背景下,发展房地产也是拉动经济的很好的方法。第三,对刺激消费非常有好处。所以,保障性住房是多重目标,必定会产生很好的效果。
郑功成说,还有一系列的社保新政让百姓受益,比如,从今年1月1日起施行《城镇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关系转移接续暂行办法》,这一制度使得参保人员的基本养老关系可以跨省市随同转移,既维护了制度的严肃性,也更加符合养老保险制度全国统筹的方向。
完善社保体系意在让人民共享改革成果
“诸多完善社保体系的制度与政策在2009年密集出台是改革走到今天的必然。”郑功成这样解读为什么2009年会成为社保体系进入快速建设通道的标志年。
郑功成说,首先,2009年我国的财政收入已经达到7万亿元人民币,我国多年来经济发展的积累可以为完善的社保体系埋单。其次是,收入差距不断拉大等社会因素迫使我国必须构建更加完备的社保体系。
郑功成曾在2007年做过一项关于收入分配的调查,结果令他有点意外,因为不仅仅是农民工、下岗职工这样的低收入阶层觉得收入分配不公,就连一些高收入阶层也对自己的收入不满。
郑功成说:“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国家再不调节收入分配,任其发展,就会出现严重的社会危机,最终必将影响国家经济发展。”
从传统经济学的角度看,缩小收入分配差距,无非就是几个层次。一个是初次分配,也就是涨工资;另一个是再分配,靠财政福利普惠社会,其中很重要的就是各项社保制度。相当一部分专家都认为,对我国目前的现实来说,再分配的路径更可行。
第三个促使社保制度完善的背景是,2008年金融危机给我国经济发展带来的困难使得全社会都在反思,过去的经济发展方式不是一种理想的、科学的增长方式。我国要从过去依靠外贸出口投资来拉动经济的发展,转变为主要依靠内需和消费来拉动经济的增长。
郑功成说,促进消费有两个关键因素,一是提高生活水平,使老百姓有能力消费。第二,就是给老百姓以稳定的安全预期,没有后顾之忧,使大家敢于消费。这两个因素都跟社会保障有关。
郑功成说,第四个背景是,“公平、正义、共享”已经成为我国的主流价值。他认为这3个词语的最终目标就是要让人活得有尊严、有体面、有自由。
“一个人要活得有自由、有尊严、有理念,就离不开社会保障。”郑功成说,只有社会保障系统能在人们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什么困难都能够扛过去,它是社会的一张安全网。这个安全网,由于动用的是整个社会的财富和资源,缩小了贫富差距,缩小了收入分配的差距,对维护人的理念和尊严无可替代。
2010年是巩固社保体系关键年
郑功成说,如果2009年是驶入快车道的一年,那么2010年就是巩固社保体系的关键年份,有多项措施值得期待。
在郑功成那里,期待指数最高的是《社会保险法》的出台。他说,这部法律从1992年开始起草到今年已经18年了,从2007年提交到全国人大常委会审理,到今年已经是第四年,可以说酝酿的过程非常艰难,但现在整个社会保险制度必须要依靠法律来进行规范,这部法律的出台迫在眉睫,社会保险必须尽快地进入稳定、可持续的法制化轨道的发展阶段。
有网友提出,现在老年农民都有了养老保险金,但城镇无工作的老年居民却无养老保险金,这不太合理。
这位网友的问题恰是郑功成所关切的。他非常希望2010年政府能够出台城镇未就业居民的养老保险办法。他解释说,“从现有的制度安排来说,几乎能实现老有所养,是全民都覆盖,就剩下城市里面有一部分没有就业的群体没有养老金。这个群体是全民养老保险的最后一个缺口。”
郑功成说,他非常希望今年能够把这个缺口补上,并且能够跟农村、农民的社会养老保险同步推进,最终在今年真正实现构建一个用不同体系能够覆盖所有人的养老金制度。这就意味着我们国家养老保险体系实现无缝隙的全覆盖。
郑功成说,第三个要期待的是保障性住房的建设能在今年迈出实质性步伐。他说,虽然规划方案在2009年就出台了,但实质性进展不大。在郑功成看来,保障性住房能发挥两个功效,一方面能解决困难群体起码的生存条件,这是社会保障目标。另一方面,也能借此恢复人们对住房消费的理性,特别是年轻人,不一定刚工作就买房。
郑功成代表的期待还有城乡居民的医疗统筹和医疗保障的待遇继续提升。他说,我们现在只能说看病贵有所缓解,但问题并没有真正解决,除了合作医疗的报销比例比较低以外,慢性病、癌症等耗费高昂的问题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这些都期待加大保障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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