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玉树：我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2008年7月份，我到地震灾区作了短时间的志愿者，与一些前往支援的大学生和当地百姓建立了相互信任的关系，作了相对透彻的访谈和交流。我所到的乡受灾较重，因为交通尚方便，媒体关注多，所以，应该是救灾工作做得比较好的一个乡。然而，问题仍然较多，有些较为严重。我从灾区回来，曾写有《灾区归来谈感受》系列。由于当时局势需要，我在感受中多谈了光明面。而现在，玉树又出现了较为严重的灾情，那么，我把问题阐述出来，应有益于当地的救灾工作。

　　一、 每月300元问题

　　这是所在地区百姓中谈论最多的一个问题。百姓的每天一斤粮，是一点不少的发放的；每天多少钱油，或多些或少些也是到位的。但是，一开始就宣传承诺的每月300元生活费，至7月中旬止，却只发放了一个月。不少灾民是只身逃出，居所已经被全部埋没，也仍是这样。没有钱，只有零零散散的实物捐赠，生活很困难。更严重的问题是，使当地的经济生活难以开展复苏。生产队的时候，集体分工，大家可以挣工分，以工易工，没有钱，只要协调好了，整体上也能达成积极忙碌的经济状态。而这里，协调方面，比起当年生产队时不能说，而钱， 又发不到手，缺少了以工易工的媒介，以至于这么多的人难以出工出力，只能是张着嘴等捐助。

　　建议：为恢复农村灾区基础的经济生活计，对于灾区普通百姓的每月300元款项，地方一定不要截流。对于大项目的以工代赈，必须确保受惠面。但仍不宜全部挪用恢复基本经济生活的款项。有些地方，可以试行发放只有在灾区适用的救灾赈济券，以对鼓励灾民有事可做、重建家园，灾民有事可做了，对心理回复会有大的帮助。

　　二、 新闻的真实性问题

　　对此问题我无意求全责备。

　　但是，我叙述这样一个事实：我所到的中学校，一个老师已逃至安全地带，为了喊当时尚在上课的学生出来而返回，身后的围墙砸下来，牺牲了。为得到当时的准确情形，我曾与亲身经历者反复求证。对此事的报道，我回来后在网络上搜索，不同的版本有六、七种。有的与实际情况相差太大，如说成出去后，又进教室救学生而牺牲；还有的说成为掩护学生出来而牺牲在门旁。采访记录对被采访人还有名有姓的。

　　上边的是属于拔高。还有更离谱的，就是张冠李戴，无中生有。

　　北川中学，幸存学生对遇险学生的救助场面大，出于自发，很感人。后来做宣传材料时，就有取多人事迹集于一人的情况。以至传说，最终被推荐进入国家数一数二名校的七位学生中，有两位，事迹几乎全是戴过来的。此传说应有依托。此存。

　　再者，就是为争取捐助，编故事，且在网上流传较多，连人民网都转载过此类“报道”。

　　某中学，地震时校党支部书记、校主任等带学生集体撤至安全地带。校长不知踪迹，十几天后校长返回，接着带学生去海南“心理疗伤”。其时，有刘德华、高敏等明星参与。校长在灾情汇报会上大加渲染，把自己说成是带领学生逃离生天的英雄，而学生被告知，为争取捐助，要配合这样宣传。这故事被多家媒体转载。结果，对学生的那一套“心理治疗”，变成了残酷的心理伤害。之后，由于校长外形、能力、口才都较佳，上镜率高，控制了局势。至少我在期间，在学校没有与书记、主任见过面。由于我去前就关注此事，深入调查学生及家长，才得实情。回来后，搜集到了即时前去采访的《中国教育报》有关专题报道，与教育部的有关表彰，对我的调查结果提供了佐证。

　　三、“还乡团”“摘桃子”问题

　　我在灾区，印象特别深的是：地震灾情对领导，对人群是一个大考验。有的人只顾自己逃离了，受到集体的摈弃。有的人勇敢站了出来，受到大家的衷心拥护。

　　我亲眼见到的某小学，校长、老师带领学生安全撤离，在返回原籍后，这个小学的教育工作也做得井井有条。上下舒心，老师乐于奉献，即使在暑假，把学生也组织的很好。而某中学，就截然相反，地震时离开集体的校长重新回来，控制局势，接待外地救灾人员，分配捐赠品，代表校方发言等等。以至于至7月中旬，教学工作没有外地援教人员就走不动。而学生也感到憋屈。当时我想：以后的排挤恐怕是免不了的了。也就在那个时候，我体会到了《毛泽东选集》中斥蒋委员长为“摘桃子”的确切含义，并明白了为什么在当时的环境中这个提法会得到全国那么多的共鸣。

　　说明：风云啸文责自负。其实，文中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只是，玉树又有灾情，我不忍心再沉默。

　　二〇一〇年四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