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老板赴山西承包煤矿失败 二次创业搞蝴蝶养殖

    煤老板赵清林的新农庄蝴蝶梦

　　在华北地区唯一一家蝴蝶人工养殖场里，赵清林正进行着第二次创业：从一个煤老板向“蝴蝶王”转型

    摄影/本报记者　王晓溪 门头沟龙泉镇龙泉务村深处，邻近永定河，一家名为“花露”的农庄里有一座网子搭成的大棚。昨天下午，棚子里流水潺潺，红鲤吐珠，百余只蝴蝶破茧而出，飞舞于绿树鲜花青草之间。忽而，彩蝶簇拥之中，现出一名男子。

　　这位大爷，梳着平头，留着一个八字小胡子，身穿红色的夹克，灰色的裤子。他用两个黝黑憨粗的手指头轻轻捏起一只彩蝶，仔细端详着。少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又将蝴蝶放在身上，把玩了一会儿。随后，他将身上蝴蝶向空中抛飞……

　　这位“戏蝶”的大爷便是赵清林，今年61岁。在老赵30亩的农庄里，除了蝴蝶大棚，还种植着黄柏等植物。院子里，还有一间陈列着千只蝴蝶的展厅及一间蝴蝶画作坊。一名画师正忙着在画板上粘蝴蝶翅膀，而他的师傅就是老赵的妻子邓秀梅。从养殖、培育到开发各种蝴蝶产品再到带动乡村特色旅游，老赵在这个华北地区唯一一家蝴蝶人工养殖场里正进行着第二次创业：从一个煤老板过渡到“蝴蝶王”的转型。

　　做煤矿前 布鞋都破成了拖鞋

　　赵清林老家在门头沟清水镇燕家台村，用妻子邓秀梅的话说他最难的时候就是在搞煤矿之前，那时他家很穷，“老赵穿的布鞋就跟咱们现在穿的拖鞋似的，老是趿拉着”。老赵说当时家里有三个孩子，母亲去世，只剩下父亲，家里虽然有8亩地，但种的也就是土豆、玉米、谷子这样的粮食。为了挣钱，老赵先是弄了5辆130汽车，给人家拉煤，当时拉煤的价格是一公里一毛二。

　　■“家里有口粥，也不去门头沟”

　　“家里有口粥，也不去门头沟”，提及为何想到做煤炭的营生时，老赵说起了这句古语。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但凡有其他营生，一般人都不会去门头沟挖煤。老赵的父亲就曾经是一名矿工，并且极力反对儿子搞矿，他的理由很简单，挖煤太危险了。

　　但当时，在老赵的眼中，搞煤矿是最挣钱的事情，只要有煤，就不愁卖。再加上1987年前后，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国家也鼓励乡镇办煤矿，老赵打算承包煤矿。

　　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是老赵平常拉煤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儿”：他留意了哪儿有煤，哪儿的煤好，也跟人家拉拉关系，盘盘道，还喜欢找老人儿了解了解这里面的事情。因此，他选择了自己经常拉煤的地方门头沟斋堂镇马兰村。

　　■把自己的5辆汽车全卖了

　　老赵把自己的5辆130汽车全部卖了，再加上拉煤挣的钱共有50万左右在马兰村租了块地方开始开矿。老赵没有学过地质勘探，但是他要看图纸，也要看山脉怎么走，向懂行的人请教，但总体来说也要看运气。

　　最初老赵雇了十几个外地工人，开矿就靠着和工人们一起抡大锤，在山体上凿洞。然而这一凿，小半年就过去了。“一天就前进一米，一直就见不到煤”，赵清林说自己卖车的钱和运煤挣的钱都耗进去了，只得借钱继续。

　　■挖80米就看到了煤

　　赵清林那个时候也着急，但是他说自己并不犹豫，只能冒险干下去，“要是真没有煤也没办法。顾虑太多也做不了什么大事，认准道一干就干到底。”

　　终于，在凿了80米的山洞后，老赵看到煤了。圈里人把赵清林看作是员“福将”，这首先就体现在他只挖了80米就能看到煤，而很多开矿的老板甚至挖了1公里也挖不到煤；或者前脚刚放弃这个地方，后面的人就在此挖到了煤。

　　当煤老板 致富招来勒索者

　　老赵的煤矿并不大：80米的斜坡，400米长的平地采煤区，有一个洞，大小能推出一个手车。老赵说当时每个工人推出一车煤给1块钱，后来每个工人一个月100多元，再后来是每个月300元，最后每个月1000多元，而他的工人从最初十几个到最后多达60余个，主要来自四川、重庆等地，并没有本地的工人。

　　■“那个年月的煤价太低了”

　　恰如老赵所说，当时只要有煤就不愁卖，下家很好找，因此当他终于挖到煤时，也就意味着终于可以挣钱了。虽然现在国内原煤的价格每吨达到了四五百元，但老赵说他开矿的时候，原煤每吨十七八元，后来涨到了每吨30元。即使现在老赵回想起当初经营煤矿的那段日子，他还是觉得最大的感受就是“那个年月的煤价太低了”。

　　■镇上第一个拥有“普桑”的人

　　老赵开矿的第一年他说自己就挣了五六万元，而头三年，他一直都在还着本钱，再加上还要交付很多的费用，所以最后落到手里的没有多少钱。即便如此，老赵还是在当地率先富裕起来，如同他挂在口头的那句话“当时国家不是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

　　他先是买了一辆“五羊”摩托车，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后来又换成了“普桑”，成为斋堂第一个拥有“桑塔纳”的人；而街里街坊谁要是娶个媳妇搞点红事，都找他来帮忙，老赵也大方地支援人家。在1994年的时候，他在门头沟城区里买了两套楼房，总共花了30万。

　　■“瘾君子”向他勒索钱财

　　不过，有钱也麻烦，老赵说搞矿跟各种人打交道，其中也包括了向他勒索钱财的人。老赵说那时经常会接到一些电话，内容无非就是“你发了财，得孝敬点我们”之类，还有的直接到矿上威胁。这些人往往都是无业游民，甚至是“瘾君子”。对他们的勒索，老赵倒很直接：不给。

　　■“福将”躲过三次“劫”

　　尽管有钱了，但老赵的父亲仍然不同意他搞煤矿，原因还是两个字“安全”。虽然老赵在经营煤矿时，没出现过伤亡事件，但他还是经历了三次险情。一次，夫妻二人正在院子的东房休息，突然听到“哗”的一声轰响，透过窗一看，同院的北房塌了。夫妻二人赶快组织救援，幸运的是没有人受伤。还有一次，工人正在作业，不想控制运煤车进出矿洞的操作间突然塌了一半，而操作的工人还不跑。老赵急了，冲着工人大喊：“都塌了，还不快跑。”而工人还在说：“作业期间，不是不让离开操作间吗？”在妻子眼中，最危险的莫过于老赵换车逃生了。1994年冬天，老赵想开车出去办事，但因为雪天心疼自己新买的轿车，打算换辆车开。结果刚灭了自己的车走出车库，就听身后轰响，回头一看，地底下冒出一根巨大的黑烟柱子，车库眨眼间就消失了。

　　夫妻俩后来知道，由于常年挖煤，地下已形成了采空区，这些险情都是因为采空区塌陷造成的。据《北京日报》的报道，到2005年，门头沟因采煤形成的采空区达45平方公里。

　　煤窑关闭 失落中寻找新机遇

　　2000年，门头沟区开始了整治小煤窑的工作，逐步关闭个人办的煤窑，斋堂所有的煤窑都属于第一批被关闭的对象，这自然包括了老赵的煤窑。其实，这个风声在煤老板那里早已传开，那时大家随时关注着区政府和镇政府的动态。

　　■煤矿关了拿了10万元补偿

　　妻子邓秀梅说刚开始关闭的一段时间，老赵没有离开矿区，每天亲自跟工人一起修工具，还购置了新设备，因为老赵相信煤矿还能重新开起来。其实不光老赵，其他人也都认为政府不过是为了抓安全，暂时关闭一下。

　　但最终文件下来了，煤矿的大门永久地关闭了。邓秀梅说当时老赵向政府部门上交了设备发票，得到了10万元的补偿。老赵跟工人们吃了一顿散伙饭，60多个工人陆续离开了矿上。

　　实际上，刚关窑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偷着挖，但老赵没有那么做。“政府既然让关就关了呗，没有必要做违法的事。”老赵说自己没有再多想矿上的事情，而只是琢磨怎么再能挣钱——他想到了养山鸡、孔雀。

　　■在矿山上养起了山鸡

　　不过，邓秀梅说老赵挺失落的，舍不得离开矿山，所以才在矿山上搞养殖。“老赵根本不懂养殖，就买了一本书，靠着养了1000多只山鸡，也没有几只死的。”邓秀梅说老赵自己光着膀子给鸡做架子，搅拌饲料，好像把对煤矿的情感全部注入到养殖上了。

　　但养殖的路只走了两年，老赵又停止了。“养殖不挣钱，不像煤那样，容易找到门路，卖的还不够本钱。”老赵说。同样是对市场不了解，老赵的二次煤矿之路也以失败而告终。

　　■山西承包煤矿以失败告终

　　邓秀梅说他们曾在山西承包一个煤矿。“我们还觉得跟在门头沟一样哪，只要有煤就有买家。”邓秀梅说对于当地人来说，的确是只要有煤就有买家，但对于他们这种外来投资者来说，情形完全不同，“当地煤一吨100元，但我们得按每吨120元给人家出租煤矿的。最后就是挖得越多越赔钱。”

　　蝴蝶标本　开启了新的创业路

　　由于以前在林场工作过，老赵和妻子都有一个爱好：喜欢蝴蝶。老赵去过大理、西双版纳，收集了大量蝴蝶标本。有时，他会去一些单位普及蝴蝶知识。这让他看到了一个谋生的法子：销售蝴蝶标本。

　　■每个蝴蝶标本2到3元

　　当时老赵进山抓蝴蝶，回家后夫妻二人把它们制作成镜框式的蝴蝶标本，每个标本价格在2到3元。他们根据订单制作，有时一天要做百余个。对于老赵来说，制作标本并不难，难的是他们不得不去跟那些文化人打交道，推销产品。

　　以前老赵在矿山穿着随便，但现在不得不捯饬捯饬，也学人家穿的西服革履。而让老赵最头疼的则是和单位上的“文化人”说话。“文化人不好接触，”谈及对文化人的印象，老赵说，“他们咬文嚼字，事儿多又拐弯抹角——想吃又怕烫着。”所以后来，喜欢直来直去的老赵把对外“谈判”的事交给了妻子。但老赵觉得这也不是回事，再加上普及蝴蝶，推广蝴蝶标本也让他在周围出了点小名气，于是他想搞成一个蝴蝶知识普及基地，从他上门找人家，变成人家上门来找他。同时，杂志上的一条消息给了天天都在琢磨致富的老赵一个大启示。

　　■想在婚礼上放飞蝴蝶

　　“婚礼上放飞蝴蝶”，老赵觉得这是一个挺浪漫的新鲜事。如果自己养蝴蝶，再提供放飞服务，经济收入会相当可观。

　　但老赵的“动议”遭到了家里的反对，家人的看法很现实：蝴蝶又不能吃，养它干吗？不过，就像当初决定开煤矿一样，老赵不为所动，自己跑进山里抓蝴蝶，在家里支个棚子，实验起了人工繁殖蝴蝶。

　　■每年收入几十万

　　但婚礼上的新人却没接纳他们。夫妻二人刚开始采取了免费的策略，开着车沿着饭店踅摸，看见有饭店举办婚礼，就凑上去问是否需要蝴蝶放飞服务。面对不速之客，还有对飞虫的忌惮，新人们往往拒绝了这送上门的好意。转折点出现在了老赵一个朋友的孩子的婚礼。看在人情上，他们同意老赵在婚礼上放蝴蝶。老赵这才有机会拍一些放飞照片，做成画册。同时，老赵也在一些婚庆公司拉业务，这才逐渐有了生意。放飞蝴蝶的价格也从免费升到了10元一只。

　　从搞蝴蝶养殖到现在，赵清林说自己用的都是经营煤矿得来的钱，虽然每年能收入几十万，但又都放到了企业扩大规模上。除了婚礼放飞蝴蝶、蝴蝶标本，妻子邓秀梅还搞起了蝴蝶画创作，并收了两名残障人做徒弟。而最近他们又计划开办蝴蝶农庄，借着永定河和门头沟的政策，做特色游。

　　■后记

　　带着其他煤老板　继续致富

　　记者相继提起了门头沟最后六家煤矿关闭的事情，也提起了山西煤矿改制和矿难的事情，但老赵说他不知道这些，因为早就不关注煤矿方面的新闻了。他现在每天都在看央视农业频道的《致富经》，想着怎么挣钱。

　　但他说，他们这些以前的煤老板还会经常聚聚。提起过去的同仁们，老赵说他们看不上自己的买卖，因为利润太小，而这些老朋友们的眼光都放在了大买卖上。

　　老赵说他现在正联系一笔大的生意，打算拉着那些哥们儿一起继续转型挣大钱，继续往日的辉煌。妻子邓秀梅说老赵虽然不再谈过去煤矿的事情，但每次路过以前的矿山，都会下车登山探望，“毕竟那曾是他的一份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