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云南信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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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布上的照片为死者一年前被打掉一块头盖骨在医院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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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威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 |
老翁“自首”换儿不成自缢
本报记者 刘霞
七旬老人公安局大院身亡追踪
李兴贵其实没有想到要死在公安局里，他和老伴一大早赶往公安局，只是想去“自首”。一个70岁的农民，可能并不熟悉或懂得法律，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是简单地认为，只要他“进”去了，头一天被宣威公安局刑拘的儿子就能出来。
但是，按照法律，李兴贵的“自首”之路显然是行不通的，于是，他选择了死。就在他死后不久，儿子李堂飞因是其独子，为料理其后事被取保候审，走出看守所。
而李堂飞被刑拘，还得从一年前那桩突然而至的血案说起。
悲剧 父想换回儿 先“自首”后自缢
由于儿子李堂飞被刑拘，6月23日一大早，宣威市落水镇新发村的何学香和李兴贵夫妇早早赶到公安局，“门口的人不让我们进，要我们走，说我们昨天就闹了，现在还要闹吗？后又说上班时间没到，等上班再来。” 何学香说。
据宣威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宁德体昨日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李兴贵夫妇被门卫请走后，8时14分，夫妇俩再次来到公安局，值班民警把两人带至接待室。8时20分，李兴贵夫妇来到刑侦大队预审中队，民警林磊、徐永明接待了二人。李兴贵对民警表示，打砸孙家的事情是自己指使的，和儿子李堂飞无关，要求公安局释放李堂飞，让自己和妻子承担责任，两民警进行了耐心的法律解释，劝其回家安心养病，并表示公安机关一定会依法办案。
何学香昨日还没从丈夫的死中回过神，她喃喃地说：“我们到公安局，是去自首，我儿子没错，要他们放我儿子，他们不放，他（李兴贵）就说‘今天这事你们不给我解决，我就死在这里’。他们就唬我‘给你们坐坐就不错了，还想死在这里’，随后就不理我们，我们就出来了。”
新闻发布会中介绍，李兴贵夫妇出来后，就坐在公安局大楼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李兴贵站起来来回走，心烦意乱的何学香对走动的李兴贵说：“你好好坐着，不要走来走去的！”李兴贵没有理，独自一人朝院子厕所方向走去，约十分钟后，何学香不见丈夫身影，遂起身寻找。当何学香走到台阶东侧雪松树旁，发现李兴贵被绳索吊在该树枝上，何学香立即上前解开拴在树枝上的绳结，把李兴贵放到地上，并取下李兴贵脖子上的绳索后，蹲在李兴贵面前哭泣，直到公安局财务人员郭文尧上厕所遇见后，才上报领导并拨打了120。
“通过此事的调查，也暴露了公安机关内部安全管理存在薄弱环节，我们将立即进行完善、加强。”宣威市公安局副政委顾华启表示。
事发 送葬路上遭袭 1死8伤
2009年12月29日，新发村正在为76岁寿终正寝的何学林老人举行葬礼，等宾客祭拜完毕之后，身着白色孝服的亲友一同护送老人上路，其中就有老人的妹夫李兴贵。墓地离村子不远，就在新发村土官坟处的“孙家坟堂”边，是何学林家的自留地。
下午3时左右，运送棺木的队伍距“孙家坟堂”50米左右时，突然，“孙家坟堂”的后人孙怀科、孙怀芝等20多人手提棍棒从路边冲出，对着正在悲伤的送葬人群一顿暴打，欲阻止下葬。“见穿白衣服的就打，大家全被打蒙了，毫无还手之力。当时我姑父（李兴贵）上前劝说，让他们不要打，有什么好好说，孙家一钢管就把我姑父脑袋打了拳头大的洞，老人吐了一口黑血，就昏过去了。”李兴贵的侄儿何国新强调，“姑父头上的那个洞都可以伸进手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阻挠，当即造成何家送葬人员1死8伤的惨剧。虽然受伤人员躺在地上，生命垂危，但双方依旧剑拔弩张，何家要强行下葬，孙家又强行阻挠，双方僵持不下。
缘由 大动干戈 事因一块坟地
落水镇派出所接到何家报警后，镇各级单位立即组织了40多人赶赴现场，“双方仍在对峙，做了大量工作，把孙家劝回村子，工作人员一边送伤员到医院救治，一边让何家的棺木下葬。坟地确实是分给何家的自留地，但‘孙家坟堂’的围墙又围到了那块坟地，所以孙家才会阻止何家下葬。这也是中国传统习俗带来的难解之题。”落水镇政法委副书记桂俊体昨日介绍。
何国新告诉记者，下葬父亲的坟地就是自家的，但因为邻近“孙家坟堂”，孙家就说该地属于他们，不让下葬外姓人。“很久以前，落水村大队文书孙学起还拜我爷爷为干爹，他们的坟堂都是我爷爷给他们孙家的，没想到人心会变成这样。”何学林的大儿子何国枢张着没牙齿（在送葬途中被打掉）的嘴说。
“所有下葬的礼数都省去了，草草把父亲的棺材放下坑，堆些土就算完事，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何国新说。
隐患 为讨说法 百余人打砸泄愤
同年12月31日，云南网曾经对此事报道：当晚11时，何氏家庭亲戚左庆祥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亡，李兴贵伤势过重转曲靖医院救治……
“我公公7天后才救醒过来，你看看这是当时的照片。”李兴贵的儿媳拿出了李兴贵被打伤住院时的照片，照片上的李兴贵头上缠着纱布，手上插着针管正在输液。
“当时因为快要过年了，农村有不让死者在家过年的习俗，为尽快做好死者的善后工作，我们也多次去孙家做工作，后来孙怀科等18家人凑了29.36万元，就民事部分赔偿给了左庆祥家。为这件事，两个村子我至少去过50次。” 桂俊体表示。
“死的死了，伤者还躺在医院里，医药费都是我们自己凑的，我和我老表（李堂飞）去政府、派出所走了几十次，都说会解决，可事情还是没有解决。”何国新说：“至今，孙家都没有来看过我姑父一次，也没有拿出一分钱来。”
经曲靖医院救治， 李兴贵伤情稳定后，转回宣威市第一人民医院继续治疗。“他老人家回家过了个年，回到医院床铺就没有了，医生也不开药给他治疗，只好回家熬中药喝，你说一个70岁的老人，半个脑壳快没了，多可怜。”李兴贵的一女亲戚说。
今年5月28日的前几天，一些亲戚到家中看望李兴贵，“政府说解决，都7个多月了却一直没有结果，大家看到我父亲这么受罪，也没个说理的地方，于是决定去孙家讨说法。”李堂飞说。
桂俊体表示，刑事案件都要有个调查取证的过程，“5月中旬，政法委让我通知何家和李家，就民事部分写成诉状上交宣威市司法机关。当时我去下达通知时，何家人就很疑惑，他们不知向谁提出诉讼，到底要求谁来赔偿。”
就在众多的疑问未得到解决时，28日上午10时，李堂飞及儿子李东等100多人相约来到孙家，当时孙家没有人在，怒火中烧的“讨说法者”对着四户孙家就是一场打砸。
后果 9万多元物品被砸毁 一民警被打伤
落水镇派出所民警得知消息后赶到现场试图制止，李东等人又将民警使用的摄像机、照相机、手机等物品砸毁，一民警被打伤。
宣威市公安局副政委顾华启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事后，经宣威市发展和改革局价格认证中心认证，孙家共计损失财产86677元，损毁派出所公物11604元。
对于公安机关给出的物价审核，“我想不通，我们的人头盖骨打掉、牙齿打落、眼睛打坏、手背砍伤，7个月估不出价。孙家我们一去砸，两天就估出价了。”何国新说。
据何国新介绍，姑父李兴贵为人很好，哪家有大事小事都会找他帮忙，他也总是笑呵呵地答应，并尽力将事情办好。
记者欲让落水镇政府联系采访孙姓人家，但其表示，孙姓几家被砸得连一个完整的碗都没有，家中实在无法居住，几家人正忙于修复被砸的家，不便采访。“目前政府部门正积极帮助孙姓几家修复房屋。”桂俊体介绍，发生袭击送葬队伍事件后，孙姓几家有8人被抓，3人在逃。
刑拘 故意损害财物 父子供认不讳
6月7日，宣威市公安局依法对李堂飞等人打砸事件立案侦查。22日早上，李堂飞在家中接到公安局电话，要他到公安局去看材料。“去了就是问我打砸的事情，中午还和公安局的民警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就说我故意毁坏财物，对我进行拘留，让到看守所去。”李堂飞说。
据新闻发布会上介绍，22日，李堂飞及其子李东在接受宣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询问调查后，两人对故意损害财物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公安机关依法对其刑事拘留。
得知李堂飞和孙子李东将被送往看守所，李兴贵和老伴何学香赶往公安局，李兴贵坚决不同意儿子被带到看守所，和老伴在公安局门口一直哭闹。而后办案民警对李堂飞说：“你劝劝父母，一会我们送他们回家，你先到看守所去。”李堂飞安抚好父母后，跟随民警到了看守所。
尸检 无其他明显外伤 老人系自缢身亡
夫妇两人原本只想去换回自己的儿子，何学香可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自缢身亡。一脸迷惘的何学香昨日在自己家中对着记者说：“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见到他时，他靠在树上，地上有一根绳子，为了那块坟地，已经不在了两条人命了……”
记者在隔壁村问路时，一老年村民难以置信地说：“李兴贵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喜欢和人开玩笑，好玩得很，那么大年纪怎么会去上吊，太可怜了。”
23日晚上7时，曲靖市人民检察院法医在宣威殡仪馆对李兴贵尸体进行检验，因李兴贵家属不同意解剖，在家属的见证下，对李兴贵尸体进行了外表检验，结果表明：李兴贵尸体尸表除颈部有一缢沟外无其他明显外伤，李兴贵系缢死。
摄影：本报记者 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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