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国税爆炸案嫌犯动机不明 被指性格比较孤僻

　　刘赘衡其人

　　8月2日下午3时，湖南警方正式发出通缉令，悬赏人民币10万元通缉长沙“7-30”爆炸案嫌疑人刘赘衡。通缉令显示：经公安机关三天的侦查，认定刘赘衡有重大犯罪嫌疑。其身份证号为430402195902282535，身高1.58米，中等身材，圆脸，逃跑时上身穿白色短衬衫。次日，公安部也发布今年第54号A级通缉令，悬赏缉拿刘赘衡。

　　但警方的通缉令并未说明刘赘衡涉案动机，截至本刊发稿，警方也未对案情做过公开发布。

　　警方通缉令显示，刘赘衡的户籍为湖南省衡阳市珠晖区新建里54号。

　　本刊记者前往该地采访，从衡阳火车站往东，穿过铁路，是一大片苏式红砖建筑——这里是衡阳的“铁西区”，昔日衡阳铁路分局的职工宿舍。新建里54号为一套带院落的平房，是刘赘衡哥哥刘镇衡的私宅。

　　刘赘衡是铁路子弟，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刘的父亲为原衡阳铁路医院职工，因肺病早逝，母亲独自抚养刘赘衡姊弟四人。1969年，原衡阳铁路分局一位孙姓工程师搬来这里，曾目睹刘家五口人挤住在一间20平方米的小平房内。其时，刘赘衡10岁，在铁路小学读书。

　　这个贫寒的家庭，不得不靠纺麻来补贴家用。幼时的刘赘衡总能弄一些小创造发明，让纺麻的工作更加省时省力，其聪明资质可见一斑。

　　但邻居称，刘赘衡性格有点怪，逢人不怎么打招呼，似乎精神有点问题。当地民警也认为刘赘衡性格“比较孤僻，比较怪”，行为举止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大热天喜欢戴个帽子”。

　　“聪明，报复心理很强。”据刘的小学同学回忆：童年打群架，人多打不过时，刘赘衡就表现得老老实实，等第二天对手落单时，刘再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打。

　　但由于家境原因，朋友们印象中“聪明”的刘赘衡只读到了初中毕业。

　　1979年，刘赘衡20岁，进入原衡阳铁路分局建筑段，成为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集体工”，做装卸等体力劳动。

　　短暂的铁路工人生涯后，刘赘衡开始试图做小五金批发生意。二十六七岁时，他做出了人生的一个重大抉择：离开衡阳。他告诉友人：“我在衡阳就是不走运。”

　　除了对衡阳的避讳，刘离开的因素还有：刘的母亲在上世纪80年代末左右去世，刘赘衡与哥哥刘镇衡之间感情持续恶化，在母亲的灵堂上，兄弟间曾表示要恩断义绝。

　　此外，刘赘衡继父去世后留有一套私人房产，为这套房子，刘赘衡也曾与亲人发生争执。衡阳当地甚至传说刘赘衡因为争房产不成，一把火将房子烧毁，其暴戾之气由此彰显。但烧房一事，没有确凿的证据。

　　据警方介绍，离开衡阳后的20多年，刘赘衡一直居无定所，常在长沙、广州等地往来，打零工、做小生意。刘结婚，又离婚，有一子在广州读书。

　　1997年，有人在长沙火车站附近，看见刘赘衡正打理其小小的五金百货摊。再往后，刘赘衡音讯全无。

　　“我们都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刘赘衡的大姐刘亚衡向本刊记者证实：刘家四姊弟，前三个家庭往来都很频繁，只有作为老幺的刘赘衡与家人十分疏远。目前，除了刘赘衡，刘家三姊弟都还在铁路系统内。

　　当散居于衡阳、长沙、广州各地的所有刘赘衡的亲人故旧，再次听到他的名字时，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已与一起惊天爆炸案，联系在一起。

　　疑雾重重

　　湖南警方的通缉令上附有两张刘赘衡的照片，其一是刘的户籍登记照，照片上的他精神饱满，面带微笑；其二为案发后，刘潜逃到湘潭取款时，监控录像拍下的视频截图，照片中的刘赘衡面色阴郁，心思重重。

　　“对比前后两张照片可以看出，他生活压力比较大。”刘赘衡户籍所在地派出所一位刘姓所长分析道。

　　但后期这张截图，刘赘衡的亲人认为监控的照片不像他本人。刘赘衡的姐姐告诉对本刊记者：“但是公安跟我们解释说，这是（拍摄）角度不同。”

　　截至本刊发稿，关于“7-30”长沙税务分局爆炸案最详细的版本，依然来自人民网的描述：30日下午，嫌犯刘赘衡拿着装有炸药的包走进东屯渡税务分局办公大楼，并在三楼会议室外观察了彭涛的位置。当时，彭涛坐在靠近门口的墙壁旁，刘赘衡将炸药放在会议室外墙壁旁，随即离开，用遥控器遥控引爆炸弹。彭涛当场被炸死。刘随即逃离长沙，并关掉手机等联系工具。

　　对于这种说法，刘赘衡的姐姐表示，如果真要使用遥控炸弹，对文化程度很低的刘赘衡来说，操作难度很大。她强调称，目前“真相还没有出来”，还没有证实她弟弟就是凶手。但他们家属愿意配合警方。

　　死者家属也否认了“报复彭涛”一说。彭涛的父亲彭茂吾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刘赘衡这个人。

　　彭涛家人向本刊记者透露了一个细节：爆炸案发两个小时后，彭涛的爱人就被警方请去协助提供线索。警方在询问中提到，案发前彭涛曾接到过电话并向领导汇报过，“有人打电话到税务局说要搞爆炸。”警方问彭涛的爱人是否知道这个事。而彭涛的爱人并不清楚此事。彭涛家人认为，如果彭涛接到的威胁电话是因私人恩怨，他肯定会提醒家人注意安全。但实际上彭涛从未对家人提过此事，所以彭涛很有可能只是接过电话，但威胁本身不是针对他的。

　　据离爆炸现场不远的南湖五金市场工作人员介绍：爆炸案后，警方曾来该市场调查，并称刘赘衡与该市场部分商户有业务上的往来，但不知是哪家。

　　长沙市工商局及芙蓉区工商分局的资料显示，没有与“刘赘衡”相关的工商登记信息。工作人员解释称，这说明在整个长沙市范围内，刘赘衡没有以自己名字登记的企业，“哪怕只是一个需要缴税的个体户都没有”。

　　知悉工商登记的人士分析：不排除刘赘衡在长沙有业务，但肯定其在长沙没有登记实体的企业或店面，故也不可能因税务征纳关系，与东屯渡税务分局结怨。

　　长沙坊间有传闻称：东屯渡税务分局曾查一贸易公司的税收，导致该公司老板被判刑、公司破产。老板出狱后找人报复，而刘赘衡只是替人寻仇。但此信息并未得到官方证实，案情内幕，仍有待相关信息的进一步公开。

　　余波难平

　　8月1日，四名死难者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长沙市南郊的阳明山殡仪馆内举行，长沙国税系统副科以上干部全部出席，并有来自国家税务总局、省国税局的领导，四人被定性为“因公死亡”。

　　长沙市国税系统为四名死者家属组织了募捐。19名伤者目前仍分散在长沙多家医院内接受治疗，其中部分伤者仍面临着高位截肢的危险。

　　爆炸中被毁的东屯渡税务分局办公地，仍旧处于封闭状态，屋内一片狼藉，爆炸后的残骸并未被清理，现场有当地治安巡防员日夜值守。

　　自8月2日起，东屯渡税务分局全体业务已转移至芙蓉区国税局办理，在爆炸案中幸存的六位工作人员均已到岗。由于存放税务制服的办公室被毁，部分工作人员只得着便装上班。

　　事发后，长沙市国税局在全系统内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加强安全保卫综治防范教育，并在全系统内开展职工心理疏导。长沙市国税局办公室负责人表示：“以前觉得这样的事情离我们很远。这次，付出血的代价，对我们是一次警示教育。”

　　爆炸案亦在网上引发一轮针对税务部门的公众讨论。有网友称：去税务部门纳税，没几个态度好的。也有网友表示，“税务危机属社会危机的一个部分，不能简单地把发生在税务机关的事情，就认定为是税务机关在执法过程中与纳税人产生纠纷而导致的结果。”

　　巧合的是，就在爆炸发生前的7月28日，湖南当地媒体曾爆出长沙市一家41平方米的水果摊，竟收到来自长沙市雨花区国税局井湾子分局的3200万元税单。舆论随之猜测：“7-30”爆炸案为税务征纳关系造成的惨剧。

　　但据芙蓉区国税局工作人员介绍，本次被炸的东屯渡税务分局于1994年国税与地税分家时成立，当时称税务所，2004年改称税务分局，为长沙市芙蓉区国税局派出机构，直接面对一线进行征税工作。其管辖地域面积占整个芙蓉区国税局辖区的45%，为该区最大的一个分局，辖区多为城乡接合部，该局负责征收的只是年销售额180万元以下的小规模纳税人。

　　上述工作人员介绍称，征税工作国家有严格的管理法规，征管员个人并没有权力决定对企业征多少税。而且纳税人对定税额度不满，可以申诉，也可以走司法途径解决。“征纳关系中有很多申诉、救济渠道，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积蓄这么大的矛盾。”他认为，爆炸案不太可能是由税务征纳关系导致。

　　真相待解

　　来自广东的消息称：2010年3月25日，刘赘衡曾在广州白云区一处城中村，以200元每月租下一套60平方米的房子，供51岁的他和30多岁的“妻子”、20多岁的儿子居住。刘曾告诉房东，他在附近开有一家五金店。由于刘长期在外“跑业务”，房东很少见到他。

　　案发后，警方搜查了刘赘衡在广州城中村内的出租屋，并将其“妻子”——30多岁的陈忠秀带走，协助调查。刘赘衡在衡阳、广东等地的亲人也被转移，消失在公众视野。

　　8月2日，有消息称，刘赘衡在广东云浮出现，但此信息被云浮当地警方否认。此后，湖南湘潭、衡阳等地均有报警，称发现刘赘衡的踪迹，但警方的围捕并无收获。

　　截至8月6日本刊发稿，由湖南省公安厅和长沙市公安局成立的“7-30”爆炸案专案组，仍未就案情进展发布信息。

　　死者彭涛的家人和犯罪嫌疑人刘赘衡的亲属均向本刊记者表示：希望警方能早日破案，“还家人一个公道”。

　　本刊记者卢彦铮、实习记者林东晓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