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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情怀学者本分 ———感悟季羡林《留德十年》

来源:法制日报
2010年08月18日07:50
  学与诗,文与思;青春之神思飞扬与学问之静寂孤独本是一种应该的、美好的平衡。在中国传统文人那里,诗人性情,学者本分,一脉相承久矣。

  现在讲究“术业有专攻”,分界逐渐明确,诗与学渐离渐远。此脉悬若一线,惜乎。先生青年游历治学,晚年回首成书,记忆清新如初,景物历历如昨。挥发诗人情怀,摹写学者本分,意足矣,足已矣

  刁克利

  留德十年是季羡林先生去国别乡、舍家离子的青年时期,又是作者学术发韧、成果卓著的黄金时代。

  按照时间顺序,作者依次写到了留德的背景、机缘和准备;沿途的见闻观感;到德国后的生活、学习;二战期间的特殊体验以及漫漫回国路。从地域上,从济南到北平、天津;后乘车去满洲,购物在哈尔滨,穿越西伯利亚,路过赤都,抵达柏林,居住哥廷根;告别哥廷根,返途中又赴瑞士,过弗里堡,到马赛,经越南西贡,住香港,回到上海。其间穿插着作者对世事的感发,对身边人物的观察,对人生的随想和领悟。

  这是作者生命历程中一段难得的平和安静的时期。他感觉敏锐、思想丰富,一方面专心学业、潜心学问;对学术的投入,对文学的热爱,对人生的感怀,对师友的思念,尽在字里行间。同时,正值他生命力丰盈充沛,所思所想或尽情挥发,或蓄势待发,这对他日后学术成就的奠定和作为一个大文化人的气象的形成,皆踪迹可寻。兼之以青春年少,鸿鹄待翔,其灿然文采,其绰约风华,亦可诵可睹。

  充满灵性的观景抒怀

  出门远游,自有看不尽的旖旎风景,道不尽的诗情画意。作者写火车奔驰在松嫩大平原上,“草原蓦地变成了大海,火车成了轮船”。写自己初到柏林,“置身于高耸的楼房之中,漫步于宽敞的长街之上,自己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水”。意象独特,比喻新奇。

  面对从小向往的瑞士,待亲临其境,其美妙神奇、变幻莫测,远超乎想象。于是,作者老实地写道:“我学的语言,我说的话,我读的名著,哪一个也帮不了我。”待作者想通了瑞士山水意态之美与艺术表达之有限的关系后,大度地说,“我现在完全不怪那些艺术家了”。观景而抒怀,诗意盎然而充满灵性。此等会心处,灵动而幽默。

  去国万里,所见有奇人。穿着长筒马靴的“满洲国”的警察,驾着西式马车的白俄小男孩,托着大盘子的俄国女餐车服务员等,都是难得的历史剪影。

  所遇有奇事。先生留德十年正是1935年到1945年,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到结束,整个的过程都经历了。除却平静的校园生活,还目睹前所未有的大轰炸,经历饥饿的地狱,看到了满城的俘虏和满目疮痍的战争废墟。

  素昧平生,总有可感可怀之人。荡漾在松花江上,谈笑风生间,看到手持划桨的竟然是一个盲童。作者不由浮想联翩,念及孩子的家人家世,道出了自己深深的祝福。另一个让作者难忘的人是火车上偶遇的一位波兰少女Wala,是为她晶莹澄澈,天真无邪的眼睛,更念及她身为波兰人在二战期间可能的遭遇。虽萍水相聚,却不能忘怀。

  情真而意切的表述

  莫道年少不思量。凡作者不能忘怀之人,皆专辟一章述之。读书论道,应答唱和,相识有益友。对章用(章士钊之子)的回忆,情深谊长。所谓高山流水,如此而已矣。日常生活幸有女房东照料,给作者慈母般的温暖。累年休戚,相处如母子。

  书生自是多情郎。对迈耶家大小姐伊姆加德的记录,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爱意。1983年,作者再访哥廷根,曾到迈耶家旧址造访,不见故人面。2000年,香港一电视台记者故地专访,见到一直独身的伊姆加德。她并未搬家,只是移步楼上,房间摆设种种,皆保留原样,连同给作者打论文的打字机亦在。“等到我不能想到她的时候,世界上能想到她的人,恐怕就没有了。”作者感慨。“我一直等他回来”,伊姆加德小姐对电视台的记者说。

  既是学者纪事,则用笔直,表意白。求真求切,情真而意切。虽有诗人性情,总能笔锋陡转,由抒情而醒悟现实,直切作者对当下处境的思考。这是诗人性情与学者文风的一大不同。如写作者得了留学的机会,重返清华,“高树蔽天,浓荫匝地,花开绿丛,蝉鸣高枝;荷塘里的荷花正迎风怒放,西山的紫气依旧幻奇”。笔锋随之一转,“风光虽美,但是我心里却感到无边的寂寞”。“前面的鹏程万里,异乡漂泊;后面的亲老子幼的家庭,都离开我远远的,远远的,陷入一层薄雾中,望之如蓬莱仙山了。”思绪急转直下:“但是,我到北平来是想办事的,不是来做梦的。”

  类似的表述,其情切,其意直,大朴若素。此是作者文笔的一大特点,值得细细品味。如“我到德国来,不是专门来吃香肠的,我是来念书的。”还有,“精神是苦闷的,形势是严峻的;但是我的学业仍然照常进行。”

  言传身教得学问真谛

  作者后来声名隆盛之学问正发端于留德十年间。其治学领域虽偏僻清冷,然有路径可寻;因缘际会,此书交待最详,且是浓笔重写处。选择冷僻之学必有缘由。当时一些留学生的种种行径,令先生不齿与之为伍,立誓不写有关中国的博士论文。而另一面的情景则是,经过几代大师的承传积累,“哥廷根实际上是学习梵文最理想的地方”。

  入门有良师。关系最密切的瓦尔德施米特教授,虽只有他一个学生选梵文,仍然认真严肃地讲课,并指导他学习了梵文、巴利文、古代印度俗语。还有执意要传授作者吐火罗文的西克教授。“一直到今天,只要一想到他,我的心立即剧烈地跳动,老泪立刻就流满全脸。”教授此举大有深意,为学术传承也好,为孺子可教、后生可期也好。后来,吐火罗文成为先生绝学。

  言传身教得学问真谛。隆隆炮声中,西克教授伏案工作,把研读吐火罗文置于性命之上。大轰炸过后,流体力学权威普兰特尔教授俯首查看现场。还有一位地球物理学教授全然不顾随时可能有炸弹掉在头上,宁愿为科学而舍命。“对于这样的学者,我有什么话好说呢?”作者的感叹也是对学术标尺的设定和敬仰。

  在求学道路总是有一流的大师可以为师,这样的“好运气”令人羡慕。反观之,则作者处事也朴,用功也勤;为人也诚,对师友也敬。

  有一天夜里,季先生夜晚送西克教授回家的情景更是感人。雪夜宇宙间,好像只剩师徒二人。“我怕老师摔倒,紧紧地扶住了他,就这样一直把他送到家。”有程门立雪遗风,一是立,一是送而已。及至“在饥饿的地狱里”,立下宏愿大誓要给老师增加点营养,从自己可怜的食品分配中硬挤出一个烤蛋糕捧到教授面前,感动无语的就不仅是教授了。所谓孺子可教、后生可期,言先生也。

  坐得冷板凳,耐得清寂夜,是为学之根本;独处不寂寞,游走自在乐,是为人之良质。先生潜心学问,风姿初显。喜爱独处,以窥视内心,反观自我;砥砺思想,磨砺意志。“在浓荫里,四面寂无人声,我一个人静坐沉思,成为哥廷根十年生活中最有诗意的一件事。”独处时分,最显先生的诗人情致。在漫无边际的山林中,在满眼满天的碧绿中,“我就常常孤身一人,不带什么伞,也不穿什么雨衣,在这一张覆盖天地的大网中,独行。除了周围的树木和脚底下的青草以外,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有,我颇有佛祖释迦牟尼的感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了”。最为难能独处时,此之谓也。

  学与诗,文与思;青春之神思飞扬与学问之静寂孤独本是一种应该的、美好的平衡。在中国传统文人那里,诗人性情,学者本分,一脉相承久矣。现在讲究“术业有专攻”,分界逐渐明确,诗与学渐离渐远。此脉悬若一线,惜乎。先生青年游历治学,晚年回首成书,记忆清新如初,景物历历如昨。挥发诗人情怀,摹写学者本分,意足矣,足已矣。
(责任编辑:Newsh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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