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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煤企遇矿工荒 职业对80后群体吸引有限(图)

来源:重庆日报
2010年10月09日16:55



  “矿工荒”

  还是矿工“慌”?

  如今,重庆煤企的招工广告在贵州、四川街头随处可见。然而,招工台前的应征者却人数寥寥。有钱好办事,但手握大笔钞票的煤炭企业也面临招不来人的尴尬。统计数据显示:重庆各大煤矿应聘与招收矿工的比例,已从过去的8∶1降到目前的2∶1以下。一场罕见的矿工荒从今年春天开始延续至今,并呈愈演愈烈之势。 年老的矿工走了,日益老迈的身躯已无法继续从事这剧烈的体力活。

  出走者:要走自己的路

  一个月前,蒲和友向矿里请了假,回到老家涪陵区新妙镇。

  刚满20岁的蒲和友,这次不打算再回矿上了。

  儿子在矿上工作不到半年就决意离开,让父亲蒲建国很意外。蒲建国在那家煤矿干了近10年,因年纪大才不得不回乡。为了让儿子进矿,蒲建国当初还托了熟人。

  父亲劝道:“年轻人心别太大,你大学都没上,到矿里一个月能挣两三千,不错了!”

  儿子却有些不屑:“继续干下去,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矿里的临时工,能有什么前途?”

  父亲说:“前途是以后的事,眼目下的事怎么解决?你都20岁了,不挣点钱娶老婆?”

  儿子仍不以为然:“三十几岁结婚都不算迟。”

  “那你说说,你究竟想干什么?”父亲来气了。

  “我不想像你那样活一辈子!辛辛苦苦干到40多岁,年纪大了,还不是只能被撵回家?”

  在家里,蒲建国是少数派。他的老伴也不希望儿子继续在煤矿干。“隔三差五就有哪个矿山出事故。自己为老公担了一辈子心,不想再为儿子担心了。”她说。

  上个礼拜,蒲和友来到重庆,跟着一位堂哥学起汽车修理。尽管眼下的收入远赶不上煤矿,但他对未来充满信心——学门手艺,以后自己当老板。

  他清楚地记得,出门前,父亲塞给他500块钱,丢下一句:“我不是非要你当矿工,只要能找个正经事干,都可以!”

  蒲和友走了,他要去走自己的路。

  留守者:生活一团糟

  离綦江县城不足40公里的一家国有煤矿里,26岁的陈玉已经算是老资格矿工了。他在这家煤矿整整干了7年。

  他说,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迫不得已”。父亲身体不好,弟弟还在读高中,全家人的生活全指望他。

  陈玉一个月的收入在3500元左右,他说:“我们全家都太需要这笔钱了,到了外面很难拿到这么高的工资。”

  陈玉工作的矿使用综合采煤系统,他每天操作这种机械,利用直径1.8米的金属割轮切割煤层和矸石,噪音巨大,煤粉飞扬。由于井下空气湿热,矿工们常常把呼吸器挂在脖子上,而不是罩在口鼻处。不过与那些私人小煤矿相比,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工作环境。

  繁重的体力劳作,陈玉已经适应。令他烦恼的是婚姻问题:“说了几个对象都吹了,人家一听是矿工都摇头,说你挣再多钱,但没准哪天下井就上不来了。”

  今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上了眼的,最后也没谈成。那天,陈玉忘给手机充电,而恰好王家岭矿难的噩耗传遍全国。女朋友给他连打十几通电话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后来,女方郑重提出:不愿意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分手!

  谈到这事,陈玉总要骂几句:“平时都是说‘你拨的电话已关机’,怎么那天非要变个花样说什么‘暂时无法接通’。真是晦气!”

  说起儿子的婚姻问题,陈玉的父亲也很郁闷:“现在的孩子心思变了。过去,男人出去打工做生意,几年不回家,只要按时寄钱,女人都挺开心。如今,他们的想法不同喽。”

  陈玉说,等弟弟工作了,家里的经济负担轻一点,也许自己也会选择离开。

  “矿工荒”愈演愈烈

  越来越多的蒲和友走了,像陈玉这样的留守者越来越少。

  统计数据显示:重庆各大煤矿应聘与招收矿工的比例,已从过去的8:1降到目前的2∶1以下。同时,各煤矿原有的矿工资源还在不断流失。

  重庆能投集团赶家桥煤业公司劳资科科长唐富全,对于目前的“矿工荒”有切身体会。他所在的重庆能投集团赶家桥煤业公司是重庆市属国有煤矿,由于技改扩能需要,公司掘进工缺口50余人。尽管春节后就着手四处招工,前后招收100余名工人,但留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唐富全告诉记者,现在招工的主要对象是80后,这一群体的思维方式、经历跟上一代人差异很大。因此,尽管工资水平不算低,但矿工这一职业对他们的吸引力却非常有限。

  记者在綦江几家煤矿采访时,与一些80后矿工聊天,从富豪传奇、网络游戏到世界杯,乃至最新的时政大事,他们都感兴趣。这些,是他们的父辈不可想象的。

  私企不安全,国企钱太少

  39岁的郑光宏上个月刚从一家私营煤矿辞掉工作,返回了綦江古南镇的老家。说起辞工的理由,他只有一个字“怕”:“我工作地附近,曾经一个月就有两家煤矿出了事,死了10个人,虽然我一个月工资有5000多元,但要是人没了还有啥意义?”

  而当记者问“是否愿到安全较有保障的国有大型煤矿工作”时,郑光宏也摇头:“国有煤矿工资低了,挖煤很累,不值得。”

  重庆能投集团逢春煤矿劳工科科长王帮维表示,今年1-6月,该煤矿采掘工月均工资为3100元,处于历史较高水平:“但这并没有达到职工的期望值。我认为采煤这一高危行业的工人,月均工资应达到3500-4000元,想要让工人踏实干好,首先得把工资提上去。”

  2003年,逢春煤矿历经破产重组,当时只有500多职工,后来再招了1000多人。王帮维介绍,流失的人员基本上都是后来招收的。他们到煤矿工作前,曾接触过各行各业,对社会总体工资水平有所了解。再加上煤矿每月会为职工缴纳各种保险,要从工资中代扣数百元,一些职工感觉手里拿到的现钱少了。

  据了解,目前有一些小煤窑的矿工工资很高,甚至达到了国有煤矿的2-3倍。国有煤矿为何不能提高员工的工资待遇呢?

  “小煤窑模式我们不能去效仿。”王帮维称,国有煤矿每年在安全环节都有大量投入。根据国家规定,当煤矿产量达到某个标准时,就必须相应配备足够数量的工人,因此即使煤矿能用较少的人完成标准产量,也不能够精简人员。

  重庆大学经管学院教授廖成林告诉记者,国有煤矿的煤价是受控的。小煤窑产的煤却是市场定价,一吨煤价格普遍比国有煤矿高出四五成。正是较低的煤价限制了国有煤矿职工的收入。

  “但小煤窑矿工的较高收入,是用生命风险来换取的,所以即使收入较高,敢冒生命危险去工作的农民工也不多。”廖成林称。

  除了涨工资,还有什么?

  面对像蒲和友这样,放着3000多元的工资不拿,宁肯去当学徒的80后,煤企很无奈。其实,除了工资,煤企能做的还有很多。

  记者曾在某私营煤矿随机采访了一些刚出井口的矿工。他们介绍说,私有矿主一般都只为工人们缴纳工伤保险,其他社保几乎不涉及。至于住房公积金,矿工们异口同声地表示“没听说过。”

  重庆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相关人士介绍,如果一个拥有500名矿工的矿主,职工年均收入为36000元。按有关规定,矿主每月需缴纳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住房公积金三项50余万元。不缴纳,每月50余万元就成了利润。

  相对私有煤矿,国有煤矿的职工基本没有社保方面的后顾之忧。不过他们也有烦恼———法定节假日无法保障。他们很多人多年来,几乎没有完整休过一个春节假,至于“五一”、“十一”节假日,更无从谈起。

  甚至于外人眼中的高收入也只是相对的。据了解,大多数煤矿地处山区,交通不便,矿区的许多日常生活用品都要从城市运来,致使蔬菜及副食品价格相对较高,给职工家属的生活带来许多不便。

  福利、休假、职业病预防、安全生产等等“尊严生活”,是新一代矿工的追求,这也需要企业持之以恒的投入。但从目前看,一切离现实还存在距离。

  一位私营煤矿的中层管理人员私下对记者说,众多小煤矿的老板,都抱着赚一票的思想,没人想在这个风险极高的行业长期经营。因此,解决员工福利、培养企业归属感这些话题,根本提不起他们的兴趣。

  而在国有煤矿,每年环保、安全生产方面的投入很大,想进一步提高福利也是捉襟见肘。“况且采煤是高危职业,矿难阴影挥之不去,一般人对这个行业的薪金期望不断提高。”唐富全感叹道。

  对于矿工的种种要求,煤企也有自己的难处。重庆能投集团永荣矿业公司劳资社保部负责人解释:“担当一定社会经济稳定责任的国有煤矿,保障矿工充分享有休假权就意味着减产,减产就无力保障当地冶炼煤、动力煤供应”。

  矿工荒:社会转型期的阵痛

  专家访谈

  “矿工荒”所反映出的核心问题,是“人口红利期”的结束

  重庆日报:现在重庆遭遇的“矿工荒”,是否与工人收入过低有关?

  赵晓(北京科技大学经管学院教授):“矿工荒”所反映出的核心问题,就是“人口红利期”的结束,近年我国城市化、工业化进程不断加快,很多地方出现劳动力短缺的情况,今后数年,这可能会成为全国范围内的普遍现象。由于人口老龄化等原因,我国劳动力占总人口的比重正持续下降。原以为可“无限供给”的农村劳动力,突然不再像过去那样积极的涌入工业企业了,这个时候企业就必须提高工资水平。在煤矿等工作环境较为恶劣、危险性大的行业中,劳动力对工资待遇的诉求更为突出。

  廖成林 (重庆大学经管学院教授):在1980年代至1990年代中期,煤矿工人的收入是偏高的,而现在的许多行业,如服务业、制造业、建筑业等,工人的工资都提起来了,矿工在收入方面的比较优势不再存在。

  部分农民工还没有完全适应由农民到产业工人的身份转变

  重庆日报:据我们了解,一些小煤窑的矿工工资是很高的,可能是国企的2—3倍。国企的薪资几乎没有竞争力。

  王帮维(重庆能投集团逢春煤矿劳工科科长):是的,近年来我们流失的一些矿工主要就去了这些小煤窑。我们矿上有不少周边的农民工,农忙的时候,一些工人经常说走就走,连续旷工,最后我们也只能按照劳动法等相关规定,将其辞退了。我感觉,部分农民工还没有完全适应由农民到产业工人身份的转变。

  譬如,我们对安全操作的要求很严厉,如果操作上违反了规定,要接受处罚,一些矿工对此也不大适应。

  重庆日报:还有哪些原因影响了企业的招工率?

  赵晓:在近年通货膨胀的压力下,城市生活成本不断提高,农民工生存压力加大。同时,农民工城市户籍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他们享受不到公共服务、买不起房,因此无法真正融入城市。

  另外,农村在林地改革等政策实施后,出现了大量机会,农业发展的条件也越来越好,许多农民都愿意留在农村,或进入本地的小县城工作。

  廖成林:新生代农民工正在成为工人群体的主力,他们有全新的人生观、价值观,在待遇相同的情况下,他们一般都不会选择去矿上打工。当老一辈矿工逐渐退出煤矿行业后,如何争取新的劳动力就成了问题。

  除了加薪,政府还应关注弱势群体的精神和文化环境

  重庆日报:除了加薪以外,应对“矿工荒”,您有哪些好的建议?

  廖成林:我认为,目前的矿工荒只是社会转型期必然发生的一种阵痛。一个基本的解决方案就是实现更大程度的机械化生产。

  以美国为例,该国煤矿都十分重视机械化方面的技术改造和投资,进行自动化采掘,他们一个煤矿工人的产量,都是数倍于我们。机械化的好处是:产量较大,对人力资源的需求较少,职工工资较高,用工结构稳定,出现事故造成的人员伤亡较小。

  因此政府应该进行政策引导,让煤企把原来用于人力采掘的投资,逐步转入实施机械化生产中。

  王帮维:能投集团目前正在探索一种新的方式,就是“变招工为招生”,即将招收新员工,改为由煤电公司技工学校对外招收新学生的方式。学员们先在学校总部进行军训和基础理论学习,然后分流到六大矿井分校,结合实践进行学习,两年后,学员经考试合格,就可以上岗。这期间的教学费用,大部分都由公司承担,同时,学校还按在校学生人数70%的比例,发放奖学金。

  现在看来,这项转变可有效规范劳动用工管理,培养职工归属感,提高企业人才素质,弥补技能人才短缺的现状。

  赵晓:作为政府来讲,要注重保障矿工的基本权益,使农民享受到与市民同样的福利待遇。同时,还必须关注这一群体的精神、文化等方面的生存环境,提高其社会地位。农民工真正融入城市后,才会发自内心地愿意到企业工作,同时他们也将改变过去相对散漫无序的农业生产习性。

  本版稿件由本报记者白麟、龙在宇,实习生刘頔、龚利采写,图片由本报记者罗斌摄

(责任编辑: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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