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协商囧风成“涨”

　　来源：读者报·影响力周刊

　　劳资双方中，劳动者还是相对处于弱势，职工基本上没有话语权。工资协商制度的建立，会不会迎来工资增长的春天

　　工资协商囧风成“涨”

　　□ 本报记者 李 婵

　　“每月工资发多少能与我们职工商量，当然是好事。”10月27日，成都市温江区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工人张同喜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蹲在一堵裸露着红砖的墙壁边，用力刮墙壁上多余的水泥。旁边搅拌机的声音轰隆隆作响，张同喜每说一句话都得深呼吸一口，“但是谁知道这个事情到底会不会落到我们头上呢？”

　　自2008年《工资条例》草案雏形进入立法程序后，除了最低工资标准外，工资集体协商制度也一度引发公众热议。

　　今年“两会”，温家宝总理在政府报告中着重提到收入分配问题：“今年将进一步改革收入分配制度，坚决扭转收入差距扩大的趋势。”这一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此前露头的一系列收入分配问题再次成为了舆论焦点。

　　劳作在城市一线的职工们，和建筑工人张同喜一样，在接受《读者报·影响力周刊》采访时，对工资协商制度有着憧憬，亦存有疑惑。

　　曾被协商“撞过腰”

　　被协商制轻轻地“撞了一下腰”，刘平原一直都记得。

　　四川省郫县吉春纸业有限公司早在两年前就搭上政策“早班车”，揭开了工资协商制的神秘面纱。后来，职工在掀起一次小型罢工之后，公司对工资协商制的“窥探”悄然止步。

　　刘平原经营这家小公司已经8年有余，一块不大的地盘，拥挤着纸杯生产流水线、工人休息区、公司行政办公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刘平原经营有方，公司发展蒸蒸日上。那时的他，无时无刻不憧憬拥有位于高楼大厦的办公室、宽阔明亮的车间。

　　所以，刘平原愿意去尝试，积极地接受一些新的政策—在周围的一片质疑声中。

　　两年前，四川省掀起了工资集体协商、签订工资集体合同的新浪潮。政策在襁褓中嗷嗷待哺，此时的刘平原，正在酝酿公司制度改革，思索再三，他向这个“新生儿”敞开了怀抱。

　　“企业不依靠低工资低水平进行竞争。工资协商虽然让我们在工资方面的支出多了些，但职工队伍稳定了，职工流失率减少了，从长远看是非常明智的，得到的回报是职工与企业同呼吸共命运。”在刘平原看来，工资协商机制，会让劳资双方从中大大受益，是实现企业与职工共赢的良好模式。

　　为积极开展工资集体协商工作，公司号召各车间工人在工作之余，以无记名投票方式，分别从车间、办公室等一线选出职工最信任的5名代表，将自己对工资、福利等方面的意见和诉求告诉公司相关负责人。

　　代表们争先恐后地表达着期望值，刘平原的信心却在多重愿景中悄悄冷却下来。

　　“究其原因，职工代表在对企业工资分配制度、企业经营状况、当地经济状况、物价上涨水平、当地工资指导线等信息严重缺乏认知。”刘平原有些感叹，之前“人人自危”的公司，如今像沸腾的开水，再怎样沉默的人也开始“冒泡”，开出一些脱离现实的条件。

　　协商未果，公司几名老员工以“罢工”的方式向刘平原示威。冷战之后，工资协商制度由此告吹。

　　“一个很美好的共赢框架，被毁在了‘不和谐’之中，我只能说这是一种遗憾。”

　　协商恐难敌“抽屉协议”

　　“工资集体协商机制在国外应该说实行多年。通过有组织的，多数为工会，和资方进行谈判，从而达成增长工资的目的，这的确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资方的劳动权益。”时事评论员周宝印如是说。

　　分析这次各大部委再次倡导的工资协商制度。周宝印认为，的确有利于保护最底层劳动者的权益。“这和两年前《劳动法》的意义和作用相仿。就是通过立法途径，政府可以帮助他们追缴工资，可以要求企业必须签订合同、缴纳保险等。工资集体协商的关键在于改变工资由企业单方面说了算的机制，让职工能分享企业发展和社会经济发展的成果。”

　　“真正与职工进行工资协商，恐怕只是个传说哟。”尽管工资协商制的尝试已经蔓延开来，但是李峰还是不相信。

　　李峰供职于一家广告公司，薪酬制度灵活，实行多劳多得制，员工工资完全跟个人能力挂钩。因此，该公司员工的工资总是呈曲线形式，忽高忽低，并且，每个人之间各不相同。

　　“这绝对是浮云，基本每个公司都实行‘抽屉协议’，关着门结算工资，怎么可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呢。”李峰说，同事之间也讨论过这个事情，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个制度的可行性。

　　中华全国总工会的一项调查显示，23.4%的职工5年未增加工资，75.2%的职工认为当前社会收入分配不公平，61%的职工认为普通劳动者收入偏低是最大的不公平。

　　事实上，《工资条例》草案主体完成之后，相关部门曾多次公开寻求分配方案并修改。但一些条款涉及的基本问题仍存在很多争议，主要在工资的定义、调整范围、决定及增长机制及工人加班工资基数、政府调控职能等方面仍缺乏共识。

　　“建立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在两年之前就已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2008年3月5日，在全国人大十一届一次会议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要“推动企业建立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报告把“推动企业建立工资集体协商制度”上升到了政府行政层面的具体要求。

　　中华全国总工会今年6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截至目前，全国已有13省(区、市)以党委或政府名义下发文件，推动开展工资集体协商工作；23个省(区、市)人大制定“集体合同规定”或“集体合同条例”等地方性法规。

　　制度已经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却有许多企业职工不愿意相信其真实性和可行性。有专家表示，“在这些中小型非公有制企业中单独开展集体协商，普遍存在企业老板不愿谈、职工谈判能力弱的问题。好多中小企业主不想和职工方协商工资，认为‘企业就是我自己的，工资肯定是我说了算’。”

　　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数量众多且为就业主体的中小非公有制企业协商难，有待强力推进。

　　搭工资协商制“顺风车”

　　成都益阳粉碎机有限公司正好搭上工资协商制的“顺风车”。“职工工资收入随企业经济增长而调整，与企业的发展水平、城镇居民消费水平指数的调整相适应，这对稳定职工队伍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谈到已在公司逐步推广的工资协商制度，负责人王康勇感慨万千。

　　随着公司生产规模不断扩大，用工量也随之飙升。近年来，公司效益呈稳步上升态势，职工群体的扩大化，对公司的管理层而言是个巨大的挑战，如何稳定人心，团结力量“搞生产”成为王康勇的一个心头大患。

　　今年9月以来，公司有关部门商讨决定，在公司推广工资协商制度，并签订集体合同。但是制度的推广也让公司工会主席张力疑惑万分：“许多员工认为，工资集体协商就是‘涨工资’的代名词，因而在进行协商的时候忽视了诸多应该纳入的因素。”

　　无奈之下，公司请来法律和会计方面的行家，指导工会如何与职工进行谈判。

　　“按照《四川省企业工资集体协商办法》（草案）中的规定，职工年度工资总额及调整幅度应参考以下因素：当地政府发布的企业工资指导线和劳动力市场工资指导价位；本地区、行业、企业的职工平均工资水平；企业劳动生产率和经济效益；本地区城镇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和其他与工资集体协商有关的情况。”一纸法律填满职工们对于工资协商制的认知盲点。

　　据张力介绍，公司实行工资协商制度第一个月就收到了显著效果，王康勇表示：“工资协商制度有利于把劳资矛盾消猕在萌芽状态，一方面有利于建立和谐稳定的劳资关系，调动员工工作积极性，增强企业凝聚力；另一方面有利于缩小市场经济中不合理分配因素，让每个职工都能分享到企业发展成果。”

　　同时，张力还透露，与益阳公司同时推行工资协商制的，如四川高福食品有限公司等众多企业，均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工资协商制度已在企业中崭露头角，华丽地登上时代舞台。不知道此前笼罩在许多劳动者头上的疑虑光环，是不是可以随着协商制度的“发光发热”而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