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宾400万土地成代金券 增值部分疑被政府鲸吞

　　那张“代金券”，困扰着张逢影。她是濒临长江的小城四川宜宾县喜捷镇红楼梦村村民。

　　时间拉回到十多年前。1996年，宜宾县政府将村民们所经营的347.7亩集体土地转为国有，并发给村民一张自行印制且不可马上兑现的“代金券”。

　　直到今年8月4日，当地的四川宜宾红楼梦酒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红楼梦酒业”）因技改扩能征用村民的土地，在下发有关文件中，村民们才发现，“之前红楼梦酒厂（转让前名称）早已在1996年就将我们集体建厂的土地转为国有，之前被我们当成地租的"代金券"实际上就是征用土地过程中给我们的全部补偿。”红楼梦村村民徐登武告诉记者。

　　“代金券”前传

　　村民季显友向记者展示了他一家四口分得的四张“代金券”。分别为他本人以及妻子和两个儿子所有。

　　最上面两行印着：宜宾县喜捷镇红楼梦村土地款分配代金券；第三行是金额：4250.80元，分别有大小写；第四行是持有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最后一行落款是发代金券的单位：喜捷镇红楼梦村民委员会，并盖有公章。

　　与此同时，代金券的背面还有代金券兑现的规则：“死亡人员、全迁户人员全部兑现；代金券只能在本村范围内进行继承和转让。”

　　记者在喜捷镇的资料室里，调到了“代金券”的“准生证”，原来喜捷镇人民政府2006年12月7日下发到红楼梦村民委员会的《关于同意印刷“代金券”》的批复文件，其中提到“经镇人民政府研究，决定同意你村遵照村民意愿，印刷"代金券"”。

　　严善海告诉记者，目前宜宾县喜捷镇红楼梦村共有300多户，1083人，其中941人有土地，这941人每人名下也有一张代金券，自发行起，5年来，部分村民已经因为死亡、全户外迁等原因，将代金券兑换成了现金。“目前，兑换工作按照村民年龄从高到低，还在继续。”

　　对于“代金券”的由来，喜捷镇现任书记严善海解释，在2004年，村办集体企业红楼梦酒厂以4000万的总价格，转让给成都老渔翁餐饮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其中包括2800万负债，1100万元打入村委会账户，其中700万元按照全村941人平均分配，当时已经发放现金，另外400万元由于“无法分配”，经过村民讨论投票通过，由村委会借给宜宾红楼梦酒业，村委会给村民印发代金券，每张面额是4250.8元，企业每年向村里支付40万斤黄谷的折价款作为利息。

　　在喜捷镇政府允许村委会印刷“代金券”的批文背后，附了一张《红楼梦村关于印刷代金券的报告》，其中提到“我村集体企业于2005年7月1日整体转让”，“由于转让款分成两个部分，已经兑现的资产转让款700万，另400万转让款无法以现金形式兑现，三级工作组（县、镇、村）在讨论时确定了一种新的兑现方式代金券。”

　　记者在红楼梦村和四川红楼梦签订的《有偿使用资金协议书》上看到“红楼梦村”将400万资金有偿提供给四川红楼梦酒业使用，后者以350吨原酒作为借用资金抵押物，四川红楼梦酒业每年按40万斤黄谷折价支付给红楼梦村（黄谷随行就市）。

　　“我们一直以为是酒厂租用了我们的土地后支付给我们的租金，而根本就不清楚这是代金券的钱外借所产生的利息。” 村民季显辉则告诉记者。后遗症：集体资产分配难题

　　红楼梦村原名为下食堂村，后因为1985年，其村民集体创办了红楼梦酒厂，到1999年酒厂进入鼎盛时期而更名。

　　宜宾县政府1996年所发的39号文件规定“为了使用地合法化，有利于企业（红楼梦酒厂）以后的发展，县政府同意并要求红楼梦酒厂补办征地手续”，“县政府同意红楼梦酒厂征用喜捷镇下食堂村土地347.76亩作为修建红楼梦酒厂工程建设用地。”并由国家一次性补偿183万补偿款，划拨到了红楼梦酒厂的账户上，归集体所有。

　　2005年，土地变性成功。即集体土地顺利转变为国有工业用地。

　　据严善海介绍，当初借给四川红楼梦酒业的本金400万并没有减少，还属于村委会财产，而48万兑现资金是每年分发给每户失地农民的利息后，村委会账户上的结余部分，按照村民年龄大小，从高到低地兑换走。

　　然而，村民们并不这么看。村民徐登武告诉记者，代金券是5年前发放的，但是对于年富力强又无法外迁的他来说，似乎永远无法兑现，虽然每年每亩800斤黄谷的利息是比银行的利息更高，但是每年兑现的部分也是400万利息所产生的结余，而每张代金券兑换的金额还是按照发放的当初的4250.8元进行兑换的。

　　“这样持续下去，随着我们941张代金券逐渐兑现完毕，这400万要是由村委会继续借给企业，就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了。”一位村民说。

　　“根据现在的情况，要兑现完红楼梦村的全部代金券起码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村民徐翰说。

　　西南交通大学农村土地问题研究专家杨成章博士认为，在“代金券”的金融逻辑中，有一个无法界定的矛盾点，就是一旦“代金券”兑换完毕，这400万本金的归属问题很难确定其走向。

　　他表示，按照有关规定，这400万是村民的集体资产，且以村民集体名义外借给四川红楼梦酒业，村民持代金券实际上为债权人，那么一旦债券凭证代金券兑换成了现金形式，村民是否还有这400万的债券资格，就很难说了，那么实际上按照这种说法，这400万在5年中产生的增值，很有可能被有关部门“吃掉”。

　　其次，就是这400万资金如果按照村委会说法，在代金券兑换完成以后还是属于村上的集体财产，那么又该如何分配，那些因过世或外迁而兑换代金券的村民是否还具有共享资格，又将是另一个问题。

　　作者：徐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