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宜宾代金券调查
李秀中
9月11日，四川宜宾县红楼梦村一组村民肖艳指着签有“消艳”的《红楼梦村资金分配和土地调整方案》（下称《方案》）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这不是我的签名。”而另外一位村民张逢影也向记者表示，“张凤影”的签名也非她本人。
2004年，红楼梦村原村办企业红楼梦酒厂对外转让，根据上述《方案》规定，1100万元转让收入全部分配给村民。其中：资产部分700万元，以现金形式分配；347.76亩土地资金400万元以记名代金券形式分给村民。
正是这起“代金券事件”，让红楼梦村一下子家喻户晓。事实上，在这背后纠缠着土地征用、企业改制等诸多问题。目前，四川省国土、纪检、人民银行等部门组成工作组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最近将出结果。
400万元代金券
红楼梦酒厂成立于1979年，曾经经历过辉煌。红楼梦村原名下食堂村，后因酒厂而改名。原来村支书阳治国与华西村的吴仁宝一起被中央领导接见过，当初两村的发展势头不相上下。
在辉煌的上个世纪90年代，红楼梦村的状况为“村即是厂，厂即是村”，其管理体制为村企合一。然而，后来的发展慢慢衰落下来，尤其是酒厂的转让之后，很多问题暴露出来。
到2002年左右，企业经营困难。当时，经多次村民讨论公决之后，在“转让”、“改股份制”、“分兵突围、分片搞活”和“村上自办”四种方案中村民们选择了转让。
在先后和两家企业进行谈判后，红楼梦村最终与成都老渔翁餐饮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达成协议。转让协议显示，收购总金额1100万元，含固定资产、流动资产、无形资产、347.76亩土地使用权及涵盖的所有费用。
2005年6月底，转让正式完结。1100万元打入村委会账户。对于这笔资金的分配，村里后来形成了前文所述分配方案，具体来讲，就是700万元按照全村941人平均分配，现金发放。
另外400万元由村委会借给新公司（即红楼梦酒业公司），村委会给村民印发代金券，每张4250.8元。
村委会出示的方案显示，新公司每年向村里支付资金使用费（利息）40万斤黄谷折价款，折价款主要用于：被占地人员每年每亩坝田地800斤黄谷、坡地400斤黄谷的占地粮；2005年4月16日宣布封户之日止应进而未进承包地人员每亩500斤口粮；按顺序兑现死亡人员、全迁户人员及老年人（按顺序由高到低）等。
对于这个分配方案，红楼梦酒业公司副总经理徐翰告诉本报记者，400万元“无法分配”。
“红楼梦村以前是村企合一，土地二轮承包后，没有发承包证，被征地村民以及应分地未分到的人有400多人。当时村上情况比较混乱，至少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无法再进行土地调整，那么要解决这400多没有土地的人的口粮问题，怎么办？”当时身兼村支书和红楼梦酒厂厂长两职的徐翰表示。
徐翰于2004年11月底出任村支书，2007年卸任。
徐翰认为，400万元存银行利息太低，借给企业比较合适。而企业也以350吨原度酒作为抵押。“现在黄谷已经1元多一斤，借给企业到现在已经5年了，每年相当于40万元利息，5年就有200万元收益了。”因此，徐翰认为自己的做法很为老百姓着想。
兑换款来自利息
《方案》的签字时间是2004年10月。不过，肖艳和张逢影等一些村民向记者表示，转让协议和分配方案自己都不知晓，方案中还出现了签字不符的情况。不过，徐翰反驳说：“如果说不知道是胡说，都领到代金券了怎么会不知晓？”
徐翰认为，签字不符的情况可能存在家属代签，并提出可以进行指纹鉴定。而红楼梦村委会副主任徐明表示，分配方案经过村民讨论，获得到会村民96.5%的同意。
徐翰参与了酒厂转让的整个过程。他表示，为了企业转让的事情，宜宾县成立三级工作组，转让的每一条款都是经过村民大会讨论形成的。徐明还向记者出示了当年《宜宾红楼梦村企业去向征求村民意见表》。每张表单都有村民的签字及手印。
如今备受外界争议的是代金券的兑现问题。此前媒体报道称，村民须66岁之后才能兑现。
“从2006年到现在，已经有113人兑换了代金券，按照年龄从高到低，现在兑换到66岁了。”红楼梦村所属喜捷镇副镇长张萍向记者介绍。徐明也否认了代金券必须到66周岁才能领取的说法。
“代金券都是记名形式，并有身份证号码和具体金额，这说明我们分配已经全部落实。全部分下去了。”徐翰说，代金券只是一种凭证，可以继承，但是只能在村内转让，而且转让必须到村委会备案。“我认为，代金券除了名字有些不妥之外，目的和意义没错。”
至于兑现资金的来源，徐翰介绍说：“每年40万斤黄谷折算成现金进行分配之后有余额，那么就将余额用于兑换这代金券。”
显然，这笔资金来自酒厂支付的利息，并非由村委会垫付。而代金券的本金，酒厂最终会归还。如此，这笔用以兑现的剩余利息很可能将成为村委会的沉淀资金。
村委会也并未提及400万的借款何时到期。不过《方案》显示，以上“借款保本”（代金券）形式暂定为五年，即2006年～2010年12月31日，到期根据村民意愿再议；实施政府监控，群众监督，专户管理，账务公开；享受分配人员及份额另订方案。
历史遗留问题
其实，代金券问题只是一个表象。据记者调查了解，真正引发代金券问题的，还是因为2009年酒厂“因技改工程建设项目”申请300余亩的征地，而这次征地又将此前347.76亩征地等历史遗留问题牵扯出来。
酒厂进行转让之后，村民们发现，之前一直耕种的田地突然被红楼梦酒业公司用围墙围了起来。“以前这块地我只知道规划为酒厂后续发展。但是村民们可以照样种庄稼。而新来的企业强行占用了我们的田地。”村民向记者表示。
记者在红楼梦村也看到，围墙将一块100多亩田地围了起来，没有进行建设，杂草丛生。这块地即是《方案》中347.76亩的一部分。对此，徐翰的解释是，酒类企业有其特殊性，这块地主要是用于挖取窖泥。现在已经挖取了7000多立方，并没有荒芜。
据张萍介绍，2005年，红楼梦酒业公司依据转让合同，要求将该地由国有划拨土地变更为国有工业用地。当年宜宾县以宜县府地24号文同意将红楼梦村宗地编号YBX2004-129地块的国有土地使用权，面积为347.76亩，以处置的方式出让给红楼梦酒业有限公司，作为工业用地。出让期限为50年。
转让协议上显示：“347.76亩土地现为划拨土地，甲方要求将该土地无条件变更为工业出让土地，免收一切费用。”
村委会提供的前述《宜宾红楼梦村企业去向征求村民意见表》显示，转让条件是：转让全部资产现金700万元，一次性征用经国家批准办理了手续的近350亩土地现金400万元（包括青苗补偿费）。
然而，村民说，并不知道这块土地已经变成国有土地，之前更没有进行过征地补偿。而喜捷镇镇长杨喜则向记者出示了征地手续，上面显示该地块为1996年补办1985年征地手续，在1996年已经变为国有划拨用地。征地费合计1839031.37元。对于这笔资金，徐翰和徐明均表示，并不清楚。据了解，当时村和酒厂是同一核算单位，企业是属村办企业（村企合一），故当时并未补偿。
红楼梦村经历了三任书记，2001年之前一直由阳治国任职。2001年，徐怀接任村支书。2004年，徐翰又接任。2007年，徐怀再次担任村支书。
资料显示，347.76亩土地在1996年以前没有履行土地征用手续。1996年，逐级申报，经省政府以“川府函（1996）162号文”同意征用。2001年，酒厂申请国有划拨土地使用证，证书为宜县国用字第0351、0352、0353、0354四本。2005年酒厂完成转让后，新公司申请批准为国有工业用地。
来自村民的材料称，阳治国申报征用占用村民承包地时，未给承包地农民办理土地征用相关手续，当时下食堂村村民根本不知道阳治国报批征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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