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获奖
中国还是第一次参加国际少年书信写作比赛。这项比赛是由万国邮政联盟发起的,从1971年开始,每年一度,到1981年,已是第10届。
《中国少年报》受邮政部委托,担任比赛的主办单位,文艺组负责具体组织工作。
当年的文艺组副组长杜保安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当时共收到40万份来稿,根本看不过来,是请北京的中小学语文老师帮忙初选的。之后,编辑部进行二审,挑出20篇,打印成册,寄给各评委,请他们从中挑出10篇,并标出其中最佳者。
评委由著名作家巴金、叶圣陶、叶君健、张天翼、秦牧、陈伯吹等和多家文化单位的负责人组成,时任邮电部副部长罗淑珍也担任了评委。
春去夏来,就在赵爽几乎忘了投稿之事时,一天,两位来自伊宁市教育局的陌生干部来到学校,要看她的文章底稿。
赵爽习惯于在投稿前工整誊写一遍,因此存有底稿。她从柜子里拿出底稿给来人看了。两人看完后就走了,让她等消息。
7月22日,她在《中国少年报》的头版头条上看到了“国内评选揭晓”的大字标题,自己的名字高居10名获奖者之首。
各种祝贺向她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全国各地寄来的一麻袋一麻袋的邮件。
农村少年傅廉惠也在这些写信的人当中。当时,他是辽宁省朝阳市建昌县二道湾子乡中心小学初一的学生。
傅廉惠也参加了这次征文比赛。他以给城里姑姑写信的形式,讲述了邻居、邮递员刘叔叔的一天:昨天,刘叔叔回来得很晚,因为,他在送信途中管了件闲事。有人偷生产队的玉米棒子被抓住了,在村里游街,他劝阻了半天,为此还遭到了村里大户们的围攻。傅廉惠还借“刘叔叔”之口分析了村里人贫困的原因:还没有走出文革的阴影,怕再“割资本主义尾巴”。
13岁的傅廉惠能说出这些道道,因为他是村里信息最灵通的人。他家成分不好,家贫,为了改变命运,他在学习上不惜血本,用上山刨草药挣来的钱,很奢侈地订了《中国少年报》,连老师都借来看。
写完后,傅廉惠拿给老师看,老师说有点过,但也好,毕竟不是过去的形势了,可以讲真话的。
但他的得意之作却没能获奖。失落之极的他仔细看了报上刊登的每一篇获奖作品,并不“感冒”,只有赵爽的文章,深深打动了他。
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整个青少年时代他一直崇拜赵爽。打动他的,是赵爽文中邮递员的自豪感和牧民的热情,以及她“骨子里那种无法名状的东西”。
现在想来,那是一种可以被称作“阳光”的东西,让他想起赵薇演的小燕子,或他女儿的一个女同学,虽然她很小父亲就去世了,但却性格开朗,大大咧咧。
傅廉惠没有收到赵爽的回信。但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见到赵爽。他最想问她一个问题:据他所知,她父母也是下放劳动的。她笔下那么美好,是真的阳光心态使然呢,还是不敢写阴暗面?
一飞冲天
国内获奖的作品,需要先被翻译成英文,再由邮电部送万国邮联,转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评判团,参加国际比赛。
曾经任中国文学出版社编辑部主任的郭林祥这些年一直和杜保安合作,负责翻译方面的组织工作:先找中国翻译家译成英文,再由外国专家润色。看多了这些稿子,他说自己过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只有那种有“干货”、有着故事和人性之美的,才有可能获奖。
郭林祥对《中国新闻周刊》说,令他完全不能接受的是,这些年来,翻译的工作从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甚至从没有一次,请翻译去出席过颁奖大会。
这些流程,赵爽当然一无所知。她甚至记不清是如何得知在国际上获大奖的消息的,可能是父亲接的电话。
那已经是新学期的事了。她刚以498分的高分、工矿厂考区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伊宁八中。
她记得,那一天家里吃得很好;很多人来家里祝贺;父亲特别高兴,甚至预言:十几岁得国际奖,四十多岁可以得诺贝尔奖。因为要去北京领奖,母亲带她到裁缝铺,做了一件大翻领的春秋衫和一条裤子。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的赵爽的老师们都用了一句话,来形容当时人们的感受:鸡窝里飞出金凤凰。
几天后,赵爽飞赴北京领奖。
10月20日下午,发奖大会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行。著名作家叶圣陶和邮电部副部长成安玉向赵爽颁发了金质奖章、证书,和一本集邮册。
《一只想飞的猫》的作者、著名儿童文学作家陈伯吹代表评选委员会发言祝贺。陈伯吹后来告诉赵爽,一看就觉得她的文章好,“画了四个圈”。陈还鼓励她,她现在还这么年轻,应该好好地挖掘新疆的生活,以后当儿童文学作家。
《人民日报》连续两天在头版发布了发奖大会的消息和赵爽的照片。
赵爽在北京待了一周,参观中国少年报社,游览长城、故宫,接受记者采访,回新疆后,又接受了一轮记者采访,还到乌鲁木齐的几所重点中学作报告。
突如其来的大场面并没有让赵爽感到惶惑,看她当时的照片也会发现,她身上始终有种跟一个小地方孩子突然获得巨大荣誉不相称的坦然和静气。
记者们还采访了赵爽的父亲赵润才。一篇文章写道:“访问结束时,他掂了掂手上那块赵爽获得的金牌说:‘一块石头推上山峰很难,滚下来是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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