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青少年活动中心,孩子们在上美术课。 苏仕日 摄 |
青少年宫固然有成本压力,但其收费行为仍然受到质疑。苏仕日 摄 |
不久前,一位民主党派代表在东莞党代会报告征求意见座谈会上,对东莞的青少年宫建设提出批评,他尤其提到,“莞城少年宫一楼是商铺,二楼是营利性培训机构,这与青少年活动中心的建设初衷相悖。”
目前,东莞有三家镇级以上的青少年活动中心,均存在收费培训项目,尽管收费目的是维持机构运转,且价格并不高,但难免令其公益性遭受质疑。
而在东莞的规划中,未来三年内,每个镇街都要争取建至少一所青少年宫,人财物皆由镇级财政解决。如何在坚持公益服务与维持机构运转之间寻求妥善之道,这个问题不仅需要现有的青少年宫来面对,更须号召推广青少年宫建设的规划者审慎考虑。
少年宫的成本压力
对于上述人士的责问,莞城少年宫主任梁伟强显得很无奈:“少年宫当然是公益性的,收费也是为了维持运转。”
莞城少年宫于去年7月向社会开放,前期建设投资逾亿元,硬件设施相当完备。少年宫每年分四季开设了100多个兴趣培训班,每季的培训量将近5000人次,此外,每年还举办各种公益活动逾百场。
梁伟强的苦衷在于,不管是兴趣培训还是公益活动,少年宫都需要经费支持运转,因此培训收费不可避免。
梁伟强说,少年宫第一年的成本开销超过600万元,主要包括活动经费、师资薪酬和物业管理等几部分。考虑到硬件设施的维护成本将逐年增加,梁伟强预计,少年宫每年的成本开销应在600万元至800万元之间。
依照此成本额度,莞城少年宫设定出“保证成本的收费”,除冬季班的培训时间较短费用较低外,少年宫大部分培训班的收费为每季400元,全年的培训收入超过600万元。
梁伟强说,这只能维持少年宫的基本运转,并不能盈利。少年宫的经费实行“收支两条线”,收入不足以抵销开支的部分,由莞城财政专项资金给予补贴。
不过,以培训收费作为主体收入的少年宫,在经费运转方面仍显得捉襟见肘,这在师资聘请上表现得尤为明显。莞城少年宫现有培训教师100余人,其中八成是外聘的兼职教师。梁伟强说,少年宫给外聘教师开出的薪酬待遇接近公办教师的底薪,相当于月薪三四千元,这很难请到专家级别的教师。
收费与公益是否悖离
青少年宫固然有着沉重的成本压力,但其收费行为仍然受到质疑。有批评者责问,青少年宫属于公益性事业单位,如果政府部门利用公共资源进行商业交易,这就使其脱离了公共服务的本质。
事实上,2006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校外活动场所建设和管理工作的意见》已指出,青少年宫、少年宫等未成年人校外活动场所不得开展以营利为目的经营性创收,要始终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
那么,青少年宫的培训项目能否收费呢?对此,东莞所依据的文件则是广东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于2003年下发的《关于加强青少年学生校外活动场所建设和管理工作的通知》。
该文件规定,“培训收费标准由青少年学生校外活动场所根据市场情况和培训成本,按照非营利的原则自主制定。培训项目……必须按规定实行收支两条线,纳入当地财政部门统一管理,所收费用用于培训和开展活动的支出,结余补充运作经费。”
培训收费如何与公益原则不相悖离?依照这两个文件,东莞各青少年宫游走的边缘线在于收费行为是否属于“经营性创收”?
梁伟强对此给出否定的答案。他的理由是,与同类培训机构相比,少年宫的培训收费远低于市场价格,而培训项目也限定于兴趣特长的培养,并未根据市场需求设置与课业相关的培训班;培训费用的低价格和项目的特定设置,决定了依靠培训收入仅能维持机构的正常运作,并不会出现“经营性创收”。
与梁伟强的观点接近,东莞市青少年活动中心的负责人认为,要避免培训收费成为“经营性创收”,一要收费标准符合公益原则,低于市场价,并在物价部门备案,接受监督;二要保证机构经费“收支两条线”,不能被挪为他用。
目前,莞城少年宫和市青少年活动中心的培训费用大致为每季四五百元,而同类培训机构的收费一般超过千元。正因为如此,一些家长对于青少年宫的收费标准尚能接受。
对于莞城少年宫的发展方向,梁伟强特别回避“市场化”的字眼,他对莞城少年宫走“半公益半市场化”路子的说法甚为敏感。在他看来,少年宫就是公益性质的,与市场化不相干。
但梁伟强难以回避的一个质疑是,莞城少年宫一楼有商铺对外出租,这在东莞各青少年宫中属于个例。对此,他解释,商铺租金同样纳入上级部门统一管理,其收入也用于少年宫的日常运作。
目前,在东莞三家镇级以上青少年活动中心中,市青少年活动中心和莞城少年宫都以培训费用作为机构运作经费的主要来源。
只有松山湖青少年活动中心是个例外,该中心虽也设有收费培训项目,但对松山湖园区内公办学校的学生免费开放。该中心自去年10月开班以来,累计招收的1900余名学生中,绝大部分来自园区内两所公办小学,只有少数来自周边镇街,培训收入聊胜于无,其运作经费基本由松山湖园区拨款维持。
镇街青少年宫的未来
如果说东莞现有的青少年宫还能在公益与营利的边缘上游走,但若青少年宫在东莞遍地开花,能否在公益服务与维持运转之间寻求妥善之道,则还须审慎思考。
目前,东莞除开上述三家青少年宫之外,还有一家社区青少年活动中心和八家乡村小学少年宫,其中后者被纳入全国乡村学校少年宫建设计划,由中央文明办、财政部和教育部拨发专项资金支持建设。由于顾及安全、师资和设备维护等问题,这八家乡村小学少年宫目前只对校内学生开放,公益效力有限。
不久前,东莞市文明委下发文件,要求各镇街规划筹建青少年活动中心或青少年宫,争取3年内每个镇街至少建成1所青少年活动中心或青少年宫,人财物皆由镇一级统筹解决。
这一规划有望弥补东莞青少年校外活动基地不足的缺陷,但能否达至公益服务的目标则有争议。
首先是财政投入的问题。莞城少年宫和松山湖青少年活动中心前期投资均过亿元,对于这两地而言,莞城历来将文教视为其区域特色,松山湖则对高新园区的配套教育设施不敢轻视,镇级青少年宫率先建于这两地与其发展规划不无关系。
但其他镇街却未必对青少年宫有浓厚兴趣。倘若地方财政并不“给力”,镇街青少年宫即便有了活动场地,日常运作经费也只能依靠培训收入来支撑,但其前景是否乐观呢?
有观点认为,由于目前东莞青少年校外活动场地供不应求,有限数量的青少年宫依靠低收费尚能勉强支撑,但若出现30多个青少年宫则未免供过于求。
一位有着多年青少年校外教育经验的分析人士称,广州、杭州、南京等大城市也不过有10余家青少年宫,而东莞的人口流动性较高,对青少年宫的实际需求量比上述城市要少很多,每个镇街都建青少年宫有重复建设之嫌。
显然,青少年宫建得越多,每个机构吸纳的学生人数越少,培训收入的额度自然越低。
上述分析人士认为,由于镇级青少年宫本就平台不高,经费不足对其直接影响便是难以吸纳师资,公益服务的效力将大打折扣,“市级青少年宫还能依靠平台优势吸纳师资,镇级的就只能靠薪酬了。”
这位分析人士称,青少年宫如果在行政指令下“批量式建设”,若无法解决镇级财政支持的问题,在沉重的成本压力之下,青少年宫要么难以为继,要么只能被迫从公益逐渐向营利倾斜。
南方日报记者 李书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