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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寒冷的工棚里等待着工资的农民工们 |
岁末情暖农民工讨薪行动第三站——灵丘
被欠300余万元工钱，数十人无法回家 发包方坚决拒付，多方协调无果
对于地处山西北部灵丘县城的居民来说，这个冬天很“温暖”。2011年，灵丘县集中供热项目实施，县城居民告别土锅炉和火炉子，用上了干净又温暖的集中供热。而对于负责这个供热工程的数十名农民工来说，现在却只能住在冰冷的工棚等待——工程已经基本干完，他们的工钱却没有拿到手。
集中供热项目是灵丘县 “十二五”规划中的重点民生工程，当地把这个投资上亿元的项目称作“民心工程”。近日，记者不断接到农民工求助，反映他们在灵丘集中供热工程工地干了将近7个月，却只拿到了两个月的工钱，剩余5个月共计300余万元的工钱一直没有拿到。了解情况后，讨薪小分队赶到了灵丘县。
守着供热工程板房里挨冻
“我们守在供暖工程旁，却冻得要死。”40岁的何国祥抓起了塞在床板下的一瓶“老村长”高度白酒，仰头喝了一口。“现在就得靠这东西（白酒）才能让身上暖和点。”他把酒瓶递给了旁边57岁的徐乃国，老徐已经哆嗦成一团，身上披着被子，半躺在床板上。喝了点酒后说：“这可是困死了，没路费不敢回家，在这继续呆着我怕快起不了床了。”
2012年1月3日晚，刚刚迎来新年的灵丘县城内，能够看到闪烁的节日彩灯。县城边上的瑞通集中供热公司，此时正是热火朝天加班的场景。这个今年刚刚启用的项目正在为灵丘县城的居民提供着从未有过的集中供热。而在公司院内，一排用不足1寸厚的木板搭起的临时工棚里，20多名农民工正在为这个寒夜如何度过而焦灼煎熬。
此时是灵丘县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入夜后，气如烟、风如刀，温度降到了零下十六摄氏度。工棚里的农民工大都来自四川省，如此寒冷的天气让他们感觉“过不下去”。还有十多天就要过春节了，他们应得的工钱却遥遥无期。
包工头卢如亮告诉记者，他们是2011年4月份进驻这个工地的，当时约定的工期是7个月，在12月份之前把所有工钱付清。这个工程总的人工费约480万元，而现在他的工人只拿到了170万元，剩余的300多万元，工程承包方以没钱为由不予支付。“工人当时有100多，为了让工人回家，我个人垫了许多路费，最后没钱了，还把我的一个铲车给低价处理了。现在留下的是工人代表，原来想等最后结算时给他们结工钱，谁知道现在这钱还没有拿到。”张跃军是土建工人的代表，他说，他们40多个工友负责土建、降水、回填等工程，工钱没拿到，大家就推选他留在这里给大家要工钱。“现在，我也不敢回家，工友们的电话一天好几个催着问工钱，我跟卢如亮要了许多次，他说五建不给钱，他也给不了我。”“五建”是这个项目的承包方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现在，山西省五建的项目部已从工地上撤走，农民工找不着人，打电话也经常联系不上。
记者多次拨打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灵丘瑞通供热公司项目部韩旭经理的电话，3日晚10点40分终于联系上了。记者要求见面采访，韩旭拒绝。他在电话中表示：“这个工程发生欠薪问题的主要责任在供热公司，因为供热公司没有按约定给他们付款，目前还欠他们工程款500万元，里面就包含300万元农民工工资，他们公司先前支付了170万工资，现在因为被压的工程款太多，实在没有能力再支付剩余的工资了。”
发包方称一分钱不出
1月5日，是灵丘县每周一次“县委书记大接访”的日子，二十多名农民工早早就来到了县政府。当天的接访活动由县大人主任张枢主持，县四大班子的成员都有参加。在得知农民工是为讨薪而来时，张枢主任把灵丘县劳动监察局的负责人和城建局负责人叫来现场。灵丘县劳动监察局温局长表示，从投诉情况看，他们的投诉涉及农民工人数近40人。按最近中央精神，10人以上集体劳动报酬争议，需当天立案并尽早结案。如果他们反映情况属实，劳动监察局会集中力量，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追回工资。
随后，发包方灵丘县瑞通供热公司孟宝瑞经理、承包方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项目部韩旭经理和农民工所在的公司恒达劳务公司负责人都被叫来现场协调。几方对欠农民工工资都没有争议，但对于工程款的核算互不相让。孟宝瑞表示，给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的工程款已经全部付完，共计1100万元。而第五建筑公司表示，结算过的只是工程的一部分，到目前发包方一直不给整个工程核算。而他们核算的结果，是工程总价1665万元，目前尚欠565万元。部分主体工程款及“设计变更和现场签证”的工程款都没有结，这部分材料都有供热公司的项目负责人签字和监理的确认。对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拿出来的证据，孟宝瑞表示，这些单据上没有他的签字不能算数。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提出马上进行核算，按核算后的结果承担责任。供热公司坚持已经付清，不予核算。
在场的劳动监察局和信访局工作人员开始进行调解，希望双方先搁置争议，把解决农民工工资放在首位。工作人员提出，看是否可以一家先出150万，解决农民工工资，工程款的问题等结算完再协商。几番讨论后，项目部的韩旭经理表示认同这个方案，当大家满以为工资问题可以解决时，供热公司的孟宝瑞经理起身离去，表示自己不会出一分钱。1月5日下午，灵丘县劳动监察局给农民工所在恒达劳务公司下达整改通知，但劳务公司并没有任何动作，劳务公司的尚经理告诉记者：“这个钱是一层欠一层，供热公司是源头，他那边不解决，我们这小公司根本承担不了这么多劳务费用。”
1月6日，记者联系到负责集中供热项目的副县长戴陶，谈起这些农民工的欠薪问题，戴县长“支起了招”：“我在出差，不用找我，让他们去法院起诉就行了……”听到要他们去打官司，57岁的徐乃国哭了。“这马上就过年了，要打官司，俺们的钱可啥年月才能要下呢，打官司哪那么容易呢？”
1月6日晚，讨薪小分队就此事与灵丘县赵亚雄县长进行了沟通，在太原开会的赵县长表示将尽快责成有关部门协调处理。1月7日上午9点半，由灵丘县政府办、灵丘县劳动监察局牵头的协调会在县政府二楼会议室举行，县工会、公安、城建、市政等多部门及供热公司、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农民工代表、讨薪小分队记者悉数参加。在这个协调会上，山西省第五建筑公司表示愿意先搁置工程款争议，优先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但灵丘县瑞通供热公司的负责人还是表示不会出一分钱。近三个小时的协调会无果而终。
“重点工程”涉嫌“三无”
在灵丘县政府网站上，记者看到，灵丘县的集中供热项目是2011年大同市的重点工程之一，是灵丘县委、县政府在“十二五”期间实施的重点民生工程。2011年完成投资1.2个亿，完成供暖面积100万平方米。这个项目属于灵丘县招商引资项目，由瑞通集中供热有限责任公司的民营企业负责承建。记者看到了该公司与县政府签订的“灵丘县集中供热项目工程框架协议”，里面提到县政府将在土地、规划、管网改造等多方面扶持该企业。
瑞通公司经理孟宝瑞一直强调自己在贴钱做民生，政府没有给过他一分钱补贴。而记者从灵丘县财政局了解到，在工程启动之初的2011年4月，灵丘县政府就分批拨给瑞通公司补贴3000万元。
记者从灵丘县国土资源局了解到，这个供热项目占地近70亩，但土地手续至今没有完备，在土地变更手续没有审批通过的情况下就已开工建设。与此类似的是，作为一家供热企业，环保评测是一项重要指标。而瑞通供热公司的“环境影响评测”结果也没有经过审批。对于环保测评没有经过审批就投入使用，灵丘县环保局的李峰总工程师这样解释，“按道理是不应该，但关系到冬天供暖属于民生，所以就先……”
记者采访了解到，灵丘县的这个工程建设完工投入使用后，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经过有关部门的验收。
这个“土地、环保、验收”三个必要手续都没有完备的工程，为何能在灵丘顺利上马？讨薪的农民工何时能拿到工钱，回家过年？讨薪记者将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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