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暗访罗维邓白氏公司 潜伏装备堪比007(图)

▲央视3·15晚会截屏。画面中李梦的团队进入罗维邓白氏北京分公司暗访，名为孙鹏的客户经理正在大谈公司所拥有的上亿个人信息

　　数月准备晚会导演反复“模拟考试”多地暗访央视记者曝光罗维邓白氏“恶行”

　　“潜伏”装备隐秘性堪比007

　　当见到警察已经介入调查，作为参与采访调查罗维邓白氏公司的主力记者，李梦（化名）终于如释重负。

　　在昨晚播出的央视3·15晚会中，上海罗维邓白氏营销服务有限公司被曝光掌握了多达1.5亿国人的个人隐私信息并进行交易。昨夜，《法制晚报》记者在第一时间与身在上海，正在参与回访的李梦取得了联系。

　　李梦说，在暗访的过程中，尽管他们的装备已经可以堪比007，但还是不断遇到挫折。

　　据介绍，为了暗访罗维邓白氏，他和他的团队前后忙活了半年多。而不能对外透露半字的他，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虽然现在我背上的压力卸了，但并没有太高的成就感，”李梦感慨地表示，只有当个人信息安全完全得到保护的时候，他才会真的有成就感。

　　说装备

　　量身打造隐秘性堪比007

　　从央视3·15晚会中观众可以看到，在对罗文邓白氏员工的几次采访中，暗访机的镜头几乎每次都能找准被采访对象，而且记者和被采访对象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据李梦讲，之所以能这样，主要源于他们的“装备精良”。

　　由于涉及以后暗访，李梦不能讲得太具体，“可以透露的是，我们的暗访设备几乎都是为每个记者量身打造的。隐秘性真的堪比007了！”

　　李梦透露，一般一个记者会随身携带两个拍摄机器，“一个烟盒、一个打火机，都可能是我们的暗访拍摄设备。”

　　“可能在对方看来，就那么随便一放，但其实已经在拍摄了。”李梦说，“当然，这只是举例子，并不意味着真的就是烟盒、打火机。”

　　但是，并不是每次采访都会很顺利。李梦坦言，观众所见清晰直白的镜头，其实是经过多次追问才能达到的效果。

　　有时候，为了保证镜头的稳定，可能某些姿势会显得有些突兀。“这就得看设备了，有的设备在有的记者身上，他就算做出那些姿势别人也觉得理所当然，这也就是我们为每个记者量身打造拍摄装备的原因。”李梦笑言道。

　　谈准备

　　“模拟考试”晚会总导演亲上阵

　　李梦说，这次成功揭秘罗维邓白氏内幕，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前后总共7名记者共同努力的结果。“光是案头工作，我们就做了近两个月。”

　　“我们要接近他们，需要合理的身份。”李梦说。

　　为了以后的工作，他并没有详细透露这次暗访时的身份设定。不过李梦介绍，他们设计了多个身份，每个记者用过一个身份之后，下次采访就会换另一个。

　　“这次他扮演老板，我就是秘书；下次他可能是司机，我就是商人。为的就是不露马脚。”不仅如此，在真正采访之前，他还得接受尹文和石强（今年央视3·15晚会总导演）无数次的“模拟考试”。

　　“他们会用各种可能出现的场景来试探我们，我们也得通过平时的这些演练去适应新身份。两位导演的考虑很周密，有的话不合理，他们就会让我们重新研究。”李梦回忆道。

　　留后手

　　设计暗语预备“外援”以防不测

　　在成功经过导演的考验后，李梦和团队开始了暗访调查。据介绍，这次对罗维邓白氏的调查主要集中在北京、西安、上海等城市。

　　“到一个地方后会有踩点、探路的工作，一般会有一个同事以各种理由接近被采访对象，比如问路、找人之类的。”李梦说。

　　据介绍，探路的目的不光是打探对方的虚实，同时也在为自己找好退路，以防不测。

　　李梦透露，一般会有两到三人进行真正的采访，其中一个摄像师，另一个帮摄像师吸引被采访者的注意力。此外，外面还会有支援的同事，以防突发情况。

　　除了人员准备外，他们还有暗语的设计，以通知支援同事随时应对。

　　“都是些听起来稀松平常的话，比如随便一句‘明天爷爷要来了’，这有可能是在通知同事对方要出货了或者我们遇险了之类的，这些都会提前设计好。”李梦举例说道。

　　对话

　　李梦：我的成就感还没来

　　《法制晚报》（以下简称FW）:接下来你的安排是什么？还会继续做暗访么？

　　李梦（以下简称李）：等彻底完事了，我要跟领导申请找个心理医生。（笑）

　　暗访记者肯定还要做，我才30岁，刚做这个3年，既然我选择了这个，就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过，说实话，暗访记者的职业寿命也不是很长，就好比我今年做了，领导可能就得把我放一阵不再做暗访，毕竟还是有暴露的风险。

　　FW:说是暗访，但你是否觉得更像是在做卧底，有点像《潜伏》？

　　李：是啊，我们同事原来也经常拿余则成开玩笑，我们好像都是天津站的一样。

　　FW:几个月暗访下来，你有没有因为什么事分过心？

　　李：其实我不光跟罗维邓白氏的案子，有时也会参与其他常态的采访。当然这个为主。

　　除了这些工作的事情以外，我还考了在职的新闻专业研究生，可以说，这个暗访陪伴了我考试全程。不过好在成绩昨天已经出来了，我考上了。

　　FW:现在可以长舒一口气了吧？节目顺利播出了，可以算是完工了，又考上研究生，可以算双喜临门。

　　李：压力是卸下来不少，但不能算完，我人还在上海，正在做回访，不到领导召唤，我还不能休息。(笑)

　　FW:现在上海这边的情况如何？公安机关已经介入调查了？

　　李：对，我刚刚还跟警察一起去了罗维邓白氏公司，警方已经对他们的负责人进行了传唤和谈话。

　　FW:看到这些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李：只是如释重负，成就感其实并没有太多。我们调查的只是一个公司，还有很多公司正在做这些个人信息的买卖。

　　只有到有一天，个人信息安全完全得到了保护，估计那时我才会真的有成就感。

　　忆惊险

　　“绝不能让素材落在他们手里”

　　不过就算准备得如此周密，还是会有意外，李梦在这次罗维邓白氏的采访中就遇到了一次。

　　据他回忆，当时事发突然，对方临时约见，他身边并没有同事，只好只身前往。采访时，他发现被采访者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的拍摄设备。李梦猛然意识到，可能自己的设备被发现了。

　　“因为当这些拍摄设备遇到故障关机时，会发出亮光提示。其实，我当时心里也很紧张，但只能硬撑着。”李梦仍心有余悸，“直到后来，可能他也觉得自己看错了，就不再看了，我这才放下心来。后来回去看了，确实机器出故障了，什么也没拍到，不过好在对方也没有发现，算是有惊无险。”

　　李梦坦言，当时他也想好了应对的方式，“我们都有过训练，就算人家问，肯定不能承认，就算是被发现了拍摄机器，宁可砸了它，把它销毁了，也决不能让素材落到对方手里。”

　　诉压力

　　能否播出

　　15日凌晨才知道

　　暗访的压力其实无处不在。就连这些采访的片子到底可不可以在央视晚会上播出，不到3月15日当天，李梦也不能确定。

　　“其实我是在3月15日凌晨接到的电话通知，说要到上海回访罗维邓白氏公司，我才明白这个能播了。”李梦说。在这之前，他已经改过了4次稿子，4次样片，“我这算少的，改15、16次的同事也是有的。”

　　由于签署了保密协议，李梦的这些压力不能跟任何人说，甚至是家人或者其他暗访别的题材的记者都不能。和所有参与3·15暗访的记者一样，李梦也只能将这些压力默默地装在心里。

　　“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会跟两位总导演说，因为我们是单线联系，只能找他们。他们也会安慰我们，给我们鼓励和提出一些新的想法，所以我们已经把他们当成心理辅导师了。”

　　本版文/记者赵振宗制图/周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