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案再审、聂案复查隐藏何信号

不同性质的翻案

　　内蒙古自治区高院今天对呼格吉勒图故意杀人、流氓罪一案作出再审判决，撤销内蒙古高院1996年作出的关于呼格吉勒图案的二审刑事裁定和呼和浩特市中级人民法院1996年对呼格吉勒图案作出的一审刑事判决，宣告原审被告人呼格吉勒图无罪，并向其父母送达了再审判决书。这意味着呼格案在18年后被翻案。需要普及的是，翻案也有两种翻案——一种叫“疑罪从无”，根据材料来审，不能证明他犯了罪，就把原判推翻了；还有一种是，通过明确查清了事实来推翻。这在法律上是两回事。从目前情况来看，呼案要做到后一种查清事实的可能性比较小。

　　为什么这么说呢？据早前消息来看，由于当事人已经死亡，所以法院做出了不公开审理，也就是书面审理该案的决定。只是根据以往信息我们得知只是审呼格吉勒图这个案子，卷宗还是少，证据种类很单一，很难查清不是他做的——如果最后不能确定是他做的，则按照“疑罪从无”，意味着可以翻案。但如果要确定当年的杀人案不是他做的，那就需要扩大调查范围，将赵志红案件的证据也纳入到这个案件的审查，将相关细节跟呼格吉勒图案相印证、两相确认，证明呼格吉勒图干并非杀人凶手。这就从“疑罪从无”提升到了查清真相。也就是说呼案即便翻案，但是定性也可能不一样。

十八年谜团将解，追责亦须启动

　　呼格吉勒图家属聘请的律师苗立称，其通过查阅案卷并未发现证明呼格吉勒图作案的证据，如果宣判无罪，国家赔偿的申请以及对相关责任人的责任追究工作将同时启动。

　　对于当年办案人员的责任追究问题，呼格吉勒图的父亲李三仁称，“根据法律他们如果犯法了，就按照法律追究他们的责任”。事实上如果宣布呼格吉勒图无罪，当年办案的警方、检方、法院工作人员的责任追究工作必须启动。其中，公安机关是否存在诱供、检察机关决定批捕、起诉的条件是否充足、政法委的“协调”是否暨越，都存在问题。回首案情，呼格吉勒图被抓获和枪决后，诸多警官都因“迅速破获大案”而获得从二等功到通报嘉奖的表扬。但是，与61天判死刑、5天后执行死刑判决的速度不同，在真凶落网、证据具备的情况下，该案进入重新调查程序却被生生拖了9年。这9年，是冤死者家属每个星期上访，度日如年的9年，是冤死者家庭因冤案而发生各种各样变故的9年……最关键还在于，这9年，也是当地司法机关知错不纠，将错就错的9年。内蒙古自治区政法委某主要领导早就向媒体表示过，“我们的调查结论显示，当年枪决呼格吉勒图的证据不足，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杀错了。”

　　按照法律规定，司法机关错案制造者，必须受到法律追究，严重者要负相应的刑事责任。然而多年来，少有的被纠错案件中，却甚少有冤假错案的责任人被依法追究处理的。在已知的冤案平反问责中，最受瞩目的是当年张氏叔侄案的经办人聂海芬，而对其的问责因“案件中，没有发现是故意制造冤案”，仅以在组织内部，按照党纪政纪来问责的方式结束。

　　日前发布的有关司法改革方案，其中重要内容之一就是要记录官员干预案件的情况，以及实行法官对案件终身负责制。这样的改革，不妨从依法处理上述案件制造者开始。

聂树斌案顺势复查，冤案纠错时代来临？

　　无独有偶，河北聂树斌案真凶落网后也有9年。9年，这个时间长度，足可以度量一个公民的生命在某些司法者心上的分量。当呼案公布再审时，公众为之欣慰之时也指出，呼案被称作翻版聂树彬案，彼时呼案再审，那么聂案如何呢？这个问题在本月12日终于得到了答案。12日晚，最高人民法院公布消息，称根据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申请和有关法律规定的精神，决定将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的聂树斌故意杀人、强奸妇女一案指令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进行复查。

　　可以说两个案件都是在各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虽然西方有句古老的法谵：“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意思是没能在有效期限得到恢复和补救的正义。但在纠正冤假错案中常用的一句话：“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还是能给人带来慰藉的。现在，已经无需细究迟到的正义是不是正义，而是应该关注再审呼案以及聂案复查能否成为迟到的正义？呼案的再审，重点就在程序正义。程序正义是指程序法和司法程序过程本身的公正。如果最终被证明为错案，问题就出在当年审理案件的程序正义上。

　　同样，最高人民法院决定指令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复查，这意味着聂案终于跳出之前9年甚至是20年没有跳出的河北省法院系统，让此案有了打破僵局的可能。让本身就是聂案承办者的身陷此案近20年的河北高院回避，这样让案件的复查者可以“轻装上阵”，避免不必要的羁绊，也是一种程序正义的体现。复查虽然并不代表着重审，但是他给了聂树斌案一个机会，这样的机会，其实是对三条人命、三个家庭的交代，也是对法律公正的交代。

　　值得一提的是，呼案再审和聂案复查都有来自最高法的指令，其所反映的正是中央层面对对于纠正错案的决心。刚刚结束的四中全会提出了人权保障、依法纠错、让人民群众在每一起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等等目标。会议结束没多久，就有大动作，而且是拿这些多年没有结论的疑难案子开刀，同样反映了有关方面的决心和魄力。

　　 对于法院而言，这样年代久远、纷繁复杂的案子，最高院敢于下决心进行复查，是重塑司法公信力的表现。随着这些案件的重新审查，我们也可以预想到，今后的冤案纠错机制将更加完善，将会有更多的冤案、错案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