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费加罗杂志》周刊6月17日一期文章)题:1940年5月18日至6月18日――造就戴高乐的30天(作者 法国海军上将菲利普·戴高乐)
夏尔·戴高乐将军在回忆他1940年6月17日刚刚来到伦敦的时候曾这样说过:“一开始我什么都不是。”今天,他的儿子菲利普·戴高乐向我们叙述了父亲在破釜沉舟大干一番事业的,这是关键的一个月,是造就戴高乐的一个月。那年,戴高乐49岁。
5月18日。戴高乐成功地组织了法国军队的第一次反击行动。
那时候,法国军队已处于非常困难的地间地,它先是被德国军队从比利时一种赶出来,随后色当防线又被德军突破。3天前(即5月15日),法国参谋部把指挥从各地临时集结起来的法国军队的事情交给了我父亲(当时他还只是上校),交命令部队向拉昂地区集结。父亲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使部队冒着敌人的炮火在18日这一天里向前推进了20来公里。这样,第4后备装甲师便成功地占领了重要交通枢纽蒙科尔内,并俘虏了第一批德国军人。这就是双方伤亡都很大的蒙科尔内战役。事后很久很久,我还听我父亲说,那次成功的战斗给了他很大的希望。
5月19日。由于力量不足,戴高乐率领的师不得不停止进攻。敌人汹涌向西推进。戴高乐上校将他的部队撤出了蒙科尔内。尽管部队作战经验不足,但士气仍很高。
5月20日。敌人的装甲兵团把法军截成了两半。
前一天,司令部告知戴高乐上校可以将第4装甲师后撤。我父亲在20日才开始撤退。德军并没有向南和向巴黎进攻,而是向西,向海边推进,把比利时军队、英国军队以及法国军队截成了两部分。
5月21日。在戴高乐的领导下,士兵们斗志昂扬。
经过在拉昂以北地区几天的孤军作战,第4装甲师还没能恢复疲劳便接到了向西进军的命令。尽管人员和装备都很疲劳,但军人们士气高涨。
5月22日。拯救北部盟军的甘末林计划搁浅。
盟军总司令甘末林将军制订了一个紧急计划:通过一次联合反击行动,把在敦刻尔克以南被德军截成两半的比利时、英国和法国军队会合起来。但在该计划刚要实施的时候,甘末林将军就被撤换了,换上了魏刚将军。反攻计划也就搁浅了。应当说这次撤换是很不适宜的。
5月23日。戴高乐终于组成了他的师。
在向上前进的运动中,我父亲终于得到了补充兵力:炮兵、步兵、防空兵等。
5月24日。戴高乐获准将军衔。
他在给他夫人的信中写道:“从昨天开始,我就是一位将军了。我是从总理保罗·雷诺给我的一封信中得知这一消息的……”
这确实是火线晋级。然而,在法国解放之后,甚至还有一位第4共和国的小心眼的内阁总理给他寄去了一份退休金登记表要他填写,在那表格上他的级别仍然是上校,因为他从来没有正式晋升为将军。
5月25日。最高司令部犹豫不决。
法国军队也同法国政府一样,采取的是一种线状防御战术。而戴高乐和他的德国对手古德里安将军却都要求指挥官离前线很近。他亲自指挥各部队协同作战,炮兵被安排到离它的支持的部队很近地方。
5月26日。向阿布维尔开拔。
对于法国军队来说,大部分都是仓促参战的,在蒙科尔内和拉昂打过仗的人就算是老兵了。很多人是一下子从骑兵变成了坦克兵,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开过坦克,也还没来得及学会开炮。当人们提到当时法国拥有仅次于美国的汽车生产能力,而法国军队里马匹多达40万而坦克却很少的时候,你就可以想象我父亲有多么的难受和愤怒了。
5月27日。准备抢占布维尔桥头堡。
装备上的缺陷给指挥一支装甲部队带来的难处不少。那时候,对讲机很缺,各坦克之间经常靠用小旗子或者手势来联络。在坦克内部,车长经常不得不靠碰驾驶员的肩膀、手或者脚的方式来下达命令。
5月28日。德国人在戴高乐面前吃了败仗。
经过准备,从17时开始父亲率领的3路纵队一起攻打阿布维尔桥头堡。左路的重型坦克每隔50米一辆,一路上摧毁了敌方的所有工事。中路的轻型坦克也到达了目的地,只有右路的进攻因为地形陡峭而受到了一些妨碍。敌军的一个营被消灭了。因为这次行动,我父亲后来受到了表彰。但是,到傍晚的时候,汽油没有了。接着又传来了比利时这投降的坏消息。
5月29日。戴高乐师抓的俘虏上到了400名。
这几乎是法国陆军在整个抗战期间抓到的俘虏的总和。
5月30日。戴高乐师已筋疲力尽。
5月31日。英国人开始上船撤退。
现在,在敦刻尔克陷入困境的盟军只能撤出战斗了。英国人开始上船撤退。对我父亲来说,结论只有一个了:到别的地方去赢得这场战争。
6月1日。保罗·雷诺总理想任命戴高乐为部长。
此时,雷诺总理已认识到,要想摆脱困境就必须学习敌人的方法,即打装甲部队运动战,而不能继续实施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那种阵地防御战。他出乎意料地把我父亲召到巴黎,告诉我父亲他想任命他为陆军部副部长,因为正部长一直是由达拉第担任。
6月2日。戴高乐对魏刚将军感到很失望,他知道他不想再打下去了。
6月3日。戴高乐鼓励雷诺总理,希望他做一个卡诺(法国军事技术专家和政治家,在法国历史上以“胜利的组织者”著称-本报注)式的人物。
6月4日。戴高乐希望他夫人和小女儿从北方老家撤到布列塔尼。
6月5日。占领了敦刻尔克的德国军队用装甲部队再次对索姆省发起了猛烈进攻。
6月6日。戴高乐告别他的装甲师。
凌晨,有人叫醒戴高乐,告知他政府已经改组,雷诺总理让他作为陆军部副部长参加政府(但使他感到很捻的是,他听说贝当将军担任了副总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马上告别他的装甲师,去巴黎上任。
6月7日。戴高乐同失败主义作斗争。
刚一上任,我父亲就发现政府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是主张继续战斗的总理和内政部长芒代尔的阵营,另一个是以卡米耶·肖当和贝当元帅为首的主张尽快放下武器的阵营。军队最高司令部也因害怕承担战败的责任而愿意立即停火。我父亲看到这种情况,感到很悲观。
6月8日。戴高乐同魏刚之间的聋子的对话。
任职的第2天,父亲就去看望了法国军队最高统帅魏刚将军。他看到他还算镇静。但他很快就知道将军带有浓厚的失败主义情绪。父亲建议他不要放弃斗争,说即使在本土上打不赢,我们还可以利用我们的舰队和在英国人的帮助下在海外领地上继续斗争。我听我父亲说,魏刚将军听了他的话之后大笑起来,说:“还谈什么英帝国,那不也是儿戏中吗!”回到部里之后,父亲马上就建议雷诺总理尽快撤换魏刚。总理虽原则上接受了他的建议,但不幸的是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
6月9日。同丘吉尔的第一次会晤。
雷诺总理派父亲伦敦,主要任务是告知英国,法国不会放弃战斗,要求英国帮助法国撤出所有的军队和能够撤走的装备以便以后继续斗争。丘吉尔首相马上就接见了他。丘吉尔断然拒绝了戴高乐向他提出的将一部分英国空军转移到法国卢瓦尔河以南的建议。但他答应让第51苏格兰师继续留在法国并再增派一个加拿大师。
6月10日。法国政府决定:巴黎将是一个不设的城市。
自任职以来,戴高乐一直主张坚守首都巴黎并立即更换军队最高司令。但政府还是决定离开巴黎。
6月11日,丘吉尔发现戴高乐同他自己一样坚定。
清晨,雷诺总理和戴高乐得知丘吉尔下午要到法国来。是魏刚将军背着总理邀请他来的,目的大概是想让他同意法国投降。总理对魏刚的做法感到很愤怒,准备撤换他,委任安齐热将军为司令并立刻派我父亲去找他。安齐热同意像我父亲所建议的那样撤至北非继续战斗。但是,雷诺总理最终却又犹豫不决了。至于同丘吉尔首相的会见,它很快就变成了以魏刚和贝当为首的主张停战的人同越来越少的主张继续战斗的人之间的一场争论。
6月12日。戴高乐主张到海外领地上继续抗战。
他设想了一个将法国大部分军队转移到北非法的计划。他不同意将政府机构撤至波尔多。
6月13日。丘吉尔说:“我们将战斗到底!”
留在巴黎的警察局长打电话告知戴高乐,说他从窗户里看到德国人正在举行入城式。父亲还得知丘吉尔已再次来法国并在图尔会见了雷诺总理。尽管丘吉尔理解法国有要求停战的理由,但他还是不同意。总之,他要求法国政府对法国舰队的命运做出明确的担保,并要求将法国俘虏的德国飞行员送到英国去。然后,他声明英国决不会撤出战斗,他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不管在什么地方,哪怕是只剩下我们自己,我们也将战斗到底!”他的这种决心使我父亲感到很欣慰。
6月14日。最后一次同贝当将军握手。
在波尔多(政府机构刚刚搬到那里),气氛是令人沮丧和有害的。我父亲对雷诺总理说:“如果你留在这里,你将会被失败气氛所淹没。尽快到北非去吧。”总理回答说:“我已经决定这样做了,你立刻去伦敦安排请英国人帮助运输的问题。”下午,我父亲到“富丽”饭店去吃饭的时候,在饭厅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贝当元帅。他走了过去同他打招呼,贝当元帅同他握了握手,但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握手。此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就在当天,德国人在巴黎香榭里舍大街举行了阅兵式。
6月15日。丘吉尔建议:两国合并。
上午,戴高乐在布雷斯特会见了法国舰队负责人。下午,他登上米兰号驱逐舰去了英国的普利茅斯,舰上还装载有法国准备转移到英国去的用来研制原子弹的重水。同英国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但据我父亲回忆,丘吉尔最感兴趣的还是英法两国合并、资源共享的计划。当时,我父亲认为,只要能鼓励雷诺总理继续坚持战斗,一切都是值得的。
6月6日。贝当无条件投降。
戴高乐在英国执行任务,丘吉尔宴请了他,告知他为他准备了一架供长期联络用的飞机,并说他本人要去法国亲自提出两国合并的建议。当我父亲回到波尔多时,得知政府已经辞职。阿尔贝·载布伦总统认为应当让贝当元帅组阁。那时候,已经辞职的保罗·雷诺总理还住在军政府的大楼里。他已经是一个精疲力竭力不从心的人了。戴高乐对他说:“我原以为能在阿尔及尔再见到你。现在看来,在这里已没有什么事情可干的了。我想到英国去试图继续做我们在这里已无法再做的事情。”保罗·雷诺表示完全同意,并从他当时还掌握着的秘密资金中拨出10万法郎给他作为路途经费。这样,我父亲就决心要破釜沉舟去干自己的事了。
6月17日。黯然神伤地去英国。
16日深夜,父亲告知英国大使他想乘坐在丘吉尔给他准备的飞机去伦敦。大使馆的英国联络官斯皮尔斯将军决定陪同他一起去。他早上离开波尔多,中途加了一次油,尽管空中有德国的战斗机,他们还是在下午时分到达了伦敦。
6月18日。父亲发出了重整法国的信号。
下午,我母亲,两个姐妹和我,我们随着英国的一些后卫部队来到了布雷斯特。我们随身只带了一些衣服和一位亲戚给我们的100多英镑,就跟其他很多人一样上后,德国人就占领了布雷斯特。我们在第2天(即19日)上午到达英国时才从英国报纸上得知父亲已经到了英国。
我还记得很清楚,我们在伦敦看到父亲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信念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