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鄱阳湖挖沙王年赚几千万 无人为生态受损埋单

  本报记者 张可佳

  “挖沙王”一年能赚几千万

  1月26日,记者登上停泊在鄱阳湖的“挖沙王”——当地人对这种差不多一个标准泳池大小的巨大挖沙船的称呼。在鄱阳湖周边各县,挖沙已成为近年来经济发展的支柱和地方财政的最重要收入。

  就在几天前,当记者跟随中国科学院水生所江豚考察队来到江西湖口县采访时,一位专家说,每年发生在这里的密度极高的挖沙活动,已成为导致濒危动物白鳍豚、江豚加速灭绝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临近春节,往日成群结队来这里拉沙的大型运沙船少了很多,现在正是挖沙业一年中最冷清的时期。但记者仍能看到,许多挖沙船一字排开,并列停靠在湖中心,船上高高的塔吊和各种笨重机械林立,有点像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繁忙的建筑工地。

  记者登上的这只“挖沙王”,刚刚给一条800吨的小型拉沙船装完货,船上震耳欲聋的机器声已经停了下来。一位安徽籍的工头与记者在船上边转悠边聊天。

  “这样大的船一天最多能挖多少沙?”记者问。

  “最大的船能拉近万吨沙。现在是枯水季节,大船进不来,要先用驳船运出去,再把沙倒到大船上。现在又快过节了,船来得很少,一天挖不了多少啦。”这位工头显然很不情愿回答记者的问题。

  他说,这船的“老板”是浙江、安徽的多个股东,他们花2000多万元合资买了这条船,又花400万元买下了这片采区(湖面)一年的开采权,“一年能赚几千万元吧”。

  工头不肯说出这条船在2006年一共赚了多少钱,只是笼统地说,“开销很大,包括要给当地采区管理部门15%的提成,还要花很多钱买油,这条船忙活起来一小时就要烧掉近万元的柴油”。

  记者从水生所专家那里听到的说法是,只要有运沙船来,这些挖沙船就能整天不停地挖,特别是在夏秋的丰水季节,一夜就能挖出十几万元的沙。

  渔民无鱼捕,江豚无鱼吃

  江豚在江西被称作“钢(江)猪”。“挖沙王”上的工人说,经常能见到江豚在船的附近跃出水面。对于“知道不知道江豚是国家法律保护的濒危动物”,“知道不知道全世界、全中国只有鄱阳湖、洞庭湖和长江中游才有这种江豚”这些问题,工人们大都摇头,表示“没听谁说过”。

  当记者询问,是否知道挖沙会影响江豚的生存时,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这挖沙的钻头能打多深?在这一片采区能挖多久?”记者换了个角度问道。

  还是那位工头说,湖底的沙层从十几米到100多米,不一定。什么时候挖出沙就算,直到挖干净,再换一处。至于是否勘探过沙层的蓄积量,他并不清楚。

  “也说不定挖不到一年我们就得换地方了。过了节要往湖里边去,里边有的是沙呢。”他已经在这船上干了一年半,“收入还不错”。

  考察队租用的渔船,主人姓舒,老伴姓叶。老舒和叶嫂很烦这些挖沙船、拉沙船,正是这些大船把他们的生计给毁了。“这么巨大这么深的钻头下去,把好多逃不脱的小鱼都跟沙子一起吸上来,这些年挖沙的船越来越多,湖里的鱼却越来越少了。”叶嫂一边给女儿做着绣花棉鞋一边说,“去年,我们忙了一年,也就卖了两三千元的鱼,比起以前真是少得太多了。就说这鄱阳湖的特产凤尾鱼,现在连一条都捕不到了!”

  “不是每年3月20日到6月20日有休渔期吗?休渔期也不管用吗?”记者问。

  舒大哥说,渔政局也做了好多事,年年都往湖里放鱼苗,但是没起多大用。“3月份把3寸多长的鱼苗放下去,6月一开禁,还没等鱼苗长大就被迷魂阵、电打鱼(两种违法捕鱼方式)给捕光了。”

  另一条被此次考察队租用的渔船主人胡大爷补充说,“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他们要来检查了,就都把迷魂阵的竹竿拔起来,把渔网沉下去,你现场会开完了,他又把迷魂阵支起来。”他们说,湖口这边管得很严,处罚也很重,没人敢搞了,但是九江、都昌、星子等鄱阳湖上游县的电捕鱼船,还是会时常过来顶风作案。

  据舒大哥讲,就在20多天前,他还看到庐山区的10条电打鱼的船连成一排,打了一整天也不过打了1100元的鱼。“费这么大的劲这么多油钱不合算了,他们这才回去”。

  “要说现在渔民也很难,鄱阳湖里越来越打不到鱼了,靠政府的两三百元挖沙补贴费用,根本盯不了多少日子,更补不上渔民的损失。”湖口渔政局局长周军琪多次在县政府和人大会议上为渔民讲话,他人到中年,在渔政局工作快20年了。

  他认同专家和渔民们说的“挖沙直接导致渔获的减少”。他说,“过去这儿的野鸬鹚、白鹭、天鹅、大雁、八哥等等水鸟很多很多,许多鸟是吃鱼的,它们成群结队地跟着渔船飞,现在鱼没有了,水鸟也少了。”问题是,“渔政监察船没有电打渔船跑得快,能抓到的只是极少数。一旦抓到就没收渔船、重重地罚款,所以湖口这边的渔民早已不搞电打鱼了。上游因为湖内沟沟叉叉很多,管理就不大容易”。

  江豚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周军琪是鄱阳湖9个渔政分局中湖口渔政分局的局长,他的办公室外面同时还挂了5个牌子,包括长江湖口白鳍豚江豚保护站、渔业资源监测站等。而实际上,他的权力却很有限,“县政府把资源包出去了,能要一点点补偿,不过是杯水车薪。实际上这样毫无节制地挖沙不仅是苦了渔民,挖沙挖得没有鱼了,整个湖区生态全给破坏得差不多了。”

  原来,由挖沙引来的经济活动规模庞大,包括众多大型挖沙船、往来浙江、江苏、安徽、福建和鄱阳湖之间的大量运输船队、驳船、油船、煤船就能把航道铺满。

  “每隔半分钟就有一条大船过来,这种密度让江豚根本无法自由游到对岸或从公路桥、铁路桥下经过。”中科院水生所王克雄博士说,作为这次考察的领队,他和几位考察学者都曾参加去年12月结束的长江白鳍豚考察。

  据考察队测算,至少应当间隔8到10分钟过一条船,才可能给生活在这片湖区的江豚一个喘息和游走觅食的机会。“江豚的游泳速度大约每秒一两米,在冬季,鄱阳湖枯水季节,湖口这段湖面基本就是一条不足千米的河。而这一带是江豚最集中的栖息地,大约有百余头。加上在上游的一些,乐观的估计整个鄱阳湖可能有近400头。”王克雄说,现在,湖里的鱼太少了,连渔民都难捕到鱼,江豚在噪声极大的运沙船的骚扰下,它们的声纳系统几乎没法发挥作用,能否找到食物就可想而知了。

  在湖面上,考察队员轮流值守,目不转睛地盯着分工的水面,搜索江豚。湖水非常浑浊,尽管一头成年江豚体长近两米,也只有在它们跃出湖面换气的时候才能发现其踪迹。从一整天的湖面巡回观察记录看,两条考察船在湖口一带总共观察到80头江豚。从定点水下声纳监测仪器报告的数据中,也证实了这一数字。

  “最糟糕的是在这些濒危动物最后的栖息地里,同时发生着‘世界上最严重的生态灾难’”。考察队员李松海博士说,“这里有这么多受国家法律保护的江豚,却又同时有那么多的挖沙船,真是太恐怖了!”

  挖沙为政府带来巨大收益,却影响了渔民的生计

  据周军琪局长介绍,挖沙经济是从1998年大洪水之后进入鄱阳湖湖区的。开始几年对渔业和生态的影响还不很明显,当时,污染的问题、过度捕捞的问题更突出,政府、渔民和媒体都没把挖沙当回事。挖沙来钱非常快,给地方财政带来巨大收益,比费尽心思去招商引资容易多了,现在全国都在大兴土木,到处都在搞工程,哪里都要用沙。各地过来的挖沙船老板只要交上几百万元,就划给他一片湖面,你坐在家里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周局长说,自己每次只要见到上边领导来检查工作就反映挖沙的问题,但说了多少次,并没见有多少改变。他说,鄱阳湖生态和江豚生存的问题的确是被忽视了,这几年,地方经济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上千吨的船越来越多,挖沙限制不了,是因为它给很多方面都带来好处,也提供了不少就业机会。

  “但是,我很清楚,这挖沙带来的问题和影响真是太大了。首先,湖水是越来越浑,原来湖口连接长江的这边是清水,长江那边是浑水,现在整个儿倒过来了。鄱阳湖的水比长江脏多了。其次,湖水中的浮游生物、藻类都没有了,鱼虾一年比一年少,白鳍豚已经多年未见踪影,中华鲟也很难见到了,一些在沙滩、石头间、草根上产卵的鱼类的产卵场全被破坏,半回游性鱼类的回游通道被繁忙的挖沙、运沙船占据,接下来的就只能是江豚最终断了‘口粮’,小豚即使生下来也难以长大,最后就是这个物种消失。”

  据介绍,鄱阳湖区14个县共有渔民1万多户,省里要求各县政府每年要从挖沙收入中拿出一些钱补贴给渔民,但未规定比例、数额。各县执行政策中有些差别,多的地方如永修县一条船(一户渔民)一年发1000元,少的如湖口县是300元。有些地方是渔民自己争取到较多的补偿金。

  周局长说,在江西这样的经济不发达的省,争取生态保护资金很困难。一次省里渔政局领导来开会,他左说右说才要到2000元,他用这笔钱在江边给白鳍豚和江豚立了一块大宣传牌:“江西湖口八里江白鳍豚和江豚的乐园”。逢夏秋电捕鱼高峰时期,他每天一早一晚都要下湖巡查两趟。“毕竟责任压在头上啊,电捕鱼船一旦误伤了江豚,你要坐班房的啊!”

  他翻出当年一些拯救被螺旋桨打伤的白鳍豚、江豚、中华鲟的照片说,媒体对这些事报道很积极,渔民都知道这些动物不能碰,一旦发现受伤的中华鲟,都会马上报告我们,我们也会给渔民200元作为奖励。但是他们不大清楚把鱼(电击)打光了同样会把这些豚类逼上绝路。

  记者在湖区采访了几位老渔民,他们对“挖沙挖没了鱼,断了渔民的生计;电打鱼捕光了鱼,断了江豚的生计”很清楚。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往年秋季湖口凤尾鱼渔汛期,一条船总能有七八千元的收入,今年竟然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一位不便透露姓名的官员认为,这与长江蓄水有直接关系,“今年这里的秋季水位是1973年以来同期水位最低的一年。大片本不该裸露的河滩全暴露出来,鱼儿没地方产卵,正值生长期的鱼也没法生长了”。

  渔民胡大爷说,“在2006年,水也没来,鱼也没来”。以往,立秋后都要涨一次秋水的,今年却只有两三厘米高的水。鄱阳湖的渔民都知道,夏天洪水时节长江水倒灌越多,渔业年成越好,但是“现在怕是没指望了”,鄱阳湖水只是往外流了。

  在湖岸边,记者看到护坡上堆着许多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锚和废旧轮胎。舒大哥说,这都是他“失业”后改行打捞的废品。叶嫂说,“现在我们渔民是什么活儿都干,有人上挖沙船上拣破烂、下湖捞废铁,有的为零散游客或者电信公司、供电检查人员揽活搞运输,能接到一租几天考察船这样美差的,真还是少之又少。”

  无人为鄱阳湖生态受损埋单

  记者获悉,挖沙给当地每个县每年都能创造数千万元收入,这对经济欠发达的县来说是相当可观的收入来源。怎能“守着金碗讨饭吃”?原本沉默湖底的厚厚沙层,转眼变作巨额财富,怎么不诱人!据说,当地的沙至少还能挖10年。

  然而有学者指出,这些沙作为国家矿产资源,其价值(包括生态价值)的损耗应当计算在产出成本中,而目前完全被忽略了。生态损失的账该由谁来埋单?

  “这些大规模的挖沙活动有没有进行环境影响评价?”记者问。

  周局长说,“从来没有。没人搞过环评。挖沙就是水利部门办证。省里曾要求:水利部门批办挖沙证前要与渔政部门协商,但是现在也都不找渔政部门就批了。”

  据悉,鄱阳湖区5万多人口靠渔业为生。中科院水生所的专家在2006年白鳍豚考察结束后给国务院领导的报告中曾建议,在长江中下游干流及主要湖区逐步实行禁止商业性捕渔。对此是否具有可行性,记者征询了渔政局周军琪局长的看法。他说,从鄱阳湖5万渔民的生计考虑,如果禁渔3年到5年或更长时间,只要政府妥善安排,有可靠的替代方案应当是可行的。因为事实上,湖区渔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很难靠捕鱼为生,已经在自己寻找新的生计。渔家年轻一代更是不愿继承父业,没人愿意打鱼了。

  周军琪还提出,大型工程占用农民耕地、山林都有补偿,而占用渔场资源却没有给予补偿,修建公路大桥和铁路大桥时,附近500米湖区不能有渔船作业,而渔民每年都交纳了资源使用费。

  如果这些水上大型工程和日益高涨的挖沙活动,事先有环境影响评价和社会影响评价,并且公开征求过利益相关方和专家的意见,周局长和专家所担心的问题可能会大大减少。而且,给湖区渔业发展、渔民生计、生态和江豚保护造成的影响也不会如此之大。而现在,我们面对的,却是没有为生态灾难埋单。

(责任编辑: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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