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波：医改正路是建保障网 降费用是愚民政策

　公立医院挣钱是很丢人的事

　　　 记者：与国企改革相比，您说过公立医院的改革不存在产权不清的问题，那公立医院的产权是谁的？

　　　 廖新波：公立医院的改革过去大家认为产权不清、责任不明，我就反问，产权不清吗？产权当然清，难道产权是院长的吗？难道产权是医院职工的吗？根本不是，是政府的，不是很清嘛，政府有说我这个财产给了你吗？卖给你了吗？没有，连委托你管都没有，按道理要有一个委托书，没有，所以产权是很清的，怎么不清啊。大家认为产权不清，因此责任不到人，管不了，公立医院的院长干什么？就是代表出资人来管理资产、来提供服务。出资人是谁？政府。政府的意志是什么？难道希望医院从市民身上刮钱吗？我说我的理论很简单，不需要什么博士、什么诺贝尔奖，我就这样问你，政府办医院干什么？来赚钱？不是的。

　　　 记者：但是我们现在从别的领域看到，比如好多垄断行业领域，其实都是在国进民退，比如说像煤炭，包括现在垄断像通讯行业，这些央企都是在挣钱的，所以我们的政府在挣钱，并不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啊。

　　　 廖新波：也可以说不丢人的事，但是政府在民生问题上去赚钱就是很丢人的事。不同的，产品的属性不同，企业是搞生产的，他强调的是利润最大化，而搞社会的，包括医疗教育的，是讲公平、平等、可行性，对医疗卫生来讲，是讲健康指标的实现，健康指标实现不是富人去实现，穷人也要实现。

　　　 记者：就是说您是肯定不同意把医院当作国有企业来运营的吧？

　　　 廖新波：是啊，我最近说了一句话，卫生部最近这次才说硬话，以来重来不管公立医院怎么做，怎么合股票、怎么去吞并民营医院、怎么去合资，统统不管，过去没有人发话，这次发话了，我说卫生部应该表扬，做不对的与医改方案偏离的应该及时纠偏。

　　　 记者：发言人说的话跟您的意思就很接近了，公立医院的资产不属于经营性的资产，所以公立医院也不是国有企业，说的很清楚。

　　廖新波：当然了。难道医院可以定所谓的年薪制，像企业那样定年薪制，完成多少任务，就给一百万，完成更多了，就超过一百万。那医院太好办了，有些人比如说不希望重症死人，医院就能拖着让他活，因为活着就是钱，就有钱收。所以如果我们观念不端正的话，我们执行就要偏向了。

　　医疗费用不可能降 保障网才是关键

　　　 记者：大家都说看病贵，我们从一个医院的具体来讲，医生的收入并不高。像美国人收入最高的职业，是麻醉医生，年收入40万美元，麻醉护理师也在前五名。我了解到我国一个市人民医院的麻醉医生，加上到乡下医院走穴的灰色收入一年一共也就10万元，其正常收入基本上跟普通城镇职工差不多。

　　廖新波：国外医生不喜欢走穴，不必要走穴，人家过着堂堂正正的风风光光的，我们医生是靠薄利多销，你说医生收入工资低，如果说收入低可能很多社会人员都会来抨击你，但是医生的收入是怎么构成的，主要是一些灰色的，我说的灰色不违法的，比如走穴，但地方法规走穴其实也是不允许的，还有一些劳力性的加班加点。比如医院的放射科，医生用生命来换取这些报酬，因为他做这个有很多放射线的，有很多已经白细胞减少等等。

　　　 记者：像医生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和专业技术，是需要很高的收入来吸引精英人才进入医疗体系的。我们目前的医生收入肯定是不具备这样的吸引力的，因为在西方其他国家都是最优秀的人才去读医科、读法律，但是在中国可能每个医生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读医科。现在我们看到医改在涨诊费、降药费，往国外方面转是很明显的。但是你也说过，通过这个降医疗费用只是人们的良好愿望，事实上反而会带来医疗费用的增加。

　　　 廖新波：我说的医疗费用增加是必然的，首先大家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不是说医改了费用就减少了，医改的目的不是减少费用，而是建立健全有效的医疗保障网，这个才是正路，医疗费怎么会下降呢，物价都上涨了，房价都上涨了，必然会上涨，人的寿命延长了，越老病越多了，而且老死不了。可不就上涨嘛，这是人口老化的问题嘛，还有新技术应用的问题，新技术就是带来新的生命、新的生活质量，那费用肯定是上涨的。所以开空头支票，医改之后费用会下降，那是愚民政策，不是科学态度，关键是建立一个网、保障网。

　　　 记者：也就是说医疗费用增加不是问题，关键是谁来付这个钱的问题，是不是由政府来建这个保障网。

　　廖新波：谁来付钱的问题，现在思想指导总是让医院去行使政府的公益性、行使政府的责任，怎么行呢，医院就是提供医疗服务的机构，来者不拒，根据我的思想我来开药，而不是根据价格来取舍。

　　现在政府担心出钱太多

　　　 记者：媒体一直有观点认为公立医院的改革是放缓了，卫生出来辟谣说公立医院的改革是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重点、难点，涉及的面广、范围大，因为有这方面的原因，所以要逐步推开。您觉得媒体之所以有“停滞、放缓”这样报道，您觉得原因是什么？

　　　 廖新波：其实我们可以从整个新的方案出台前后来判断指导意见是否搁浅，大家知道新方案在07年的时候说出台，一直到第三年开始之后，也就是去年的4月份才出台。这也说明医改方案也是非常复杂的工程。当时我就说没有两到三年不能出，果然应验了。但是还有一句话大家没有看到或者说没有认真去注意的，出台之后能操作吗？可操作性的问题，因此去年11月份新方案出台之后跟着说将有25个配套出来，所以单个新方案是做不了的，必须要有五个文件，五个文件是公立医院改革指导意见、基本药物目录制度的执行和指导意见等等。

　　　 公立医院改革指导意见最早时候是去年10月份，到了今年1月份了，一直都没有出台，因此大家就在猜测，是否要搁浅了。我认为搁浅是不对的，因为公立医院改革是我们铁定的五项改革之一，也认识到公立医院改革的困难，但是知难而上，正因为是这样，卫生部召开了很多次的研讨会，我就参加过几次，这是一个认真的态度去对待公立医院的改革和指导意见的制定。因为指导意见出台必须要执行，如果连指导意见出台之后都执行不了的，那个指导意见有什么用呢？就是一纸空文，所以出不出台不是主要的，关键是出台之后如何，新方案出台了执行的怎么样，除了前面五项执行的比较好一点。

　　　 记者：您说五项工作重点四项是目标，保障措施有力。

　　　 廖新波：为什么难出台？我个人认为，对于一些理论性的观点没有达成共识，有人说不用理论，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我说错误，难道国外的理论就是错误的嘛，人家执行这么久，这是血的经验，为什么我不去认真去借鉴呢，我说的是公共医疗、公共卫生的理论、公共政策的理论。所以我说我从新方案里面可以判断，公立医院改革路径不清、方向不明，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连卫生部的主管领导也这么说了。是不是没有方法抓就不抓呢？就要边走边试嘛。公立医院改革指导一见我参加过两稿的讨论，但是两稿的讨论都有明显的差异，开始一稿是说10月份要出，一直拖拖到现在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