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鄂尔多斯：一则民间借贷的寓言

　　疯狂的鄂尔多斯：一则民间借贷的寓言

　　■江苏南通 邓海建

　　从诸多地产大鳄进驻推盘、巨资打造鬼城康巴什，到人均GDP超过香港的誓言，“扬（羊）眉（煤）吐（土）气（气）”的鄂尔多斯转眼成为人人可以淘金的神秘城市。在鄂尔多斯，只放贷不炒股并非传言。如今，包括在北京打拼数年的一帮鄂尔多斯人也坐不住了，悄悄地把先前的积蓄通过亲朋好友转入了家乡的民间放贷队伍中。

　　风险愈大，收益愈大；收益愈大，冒险愈强。内蒙古大学的一份调研显示，50%的鄂尔多斯城镇居民都参与到了放贷与借贷的资本活动中。“高利贷”，这个中国人常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形，却真真实实地在鄂尔多斯民间上演着。民间借贷当然无可原罪，有需求、有市场、有契约、有规则，著名的“温州模式”早就证明，温州民营经济勃兴的30年，民间拆借功不可没。而人行温州中心支行前不久进行的一次民间借贷问卷调查显示，温州有89%的家庭或个人参与了民间借贷。比较起来，似乎鄂尔多斯的“疯狂民贷”也未为可怖。

　　2011民间借贷的疯狂，离不开几个特定的宏观语境：一者，今年以来，国内外经济环境变量多多，美国持续量化宽松政策、人民币升值、欧债危机以及国内持续紧缩货币政策等综合因素作用下，国内银行放贷门槛日渐提高，中小企业在常规信贷中遭遇的“挤出效应”更为明显，利率高、难度大、程序杂，这对于刚刚恢复元气的中小企业来说，资金链上的难题亟待疏解；二者，资本注定是逐利的，在银行存款利率长期为负、CPI连接破6的背景下，民间资本急于找到一个“不贬值”的出口，于是，在央行不断缩紧银根的宏观背景下，当下的民间借贷不论是规模还是利率都几近“疯狂”，有消息称，“截至8月31日，64家上市公司的170亿委托贷款大多流向了中小制造企业”——企业资本尚且如此，遑论懵里懵懂的民间资本。譬如温州中小企业协会会长周德文了解到的情况是,温州民间借贷大约达1200亿的规模,这个数字大约为温州银行同期贷款余额的1/5左右。

　　无论是热钱还是冷钱，参与资本运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起码信用链条不至断裂，也不至危及金融系统安全。就此而言，“温州模式”具有一定的不可复制性——最核心的是，在温州，民营经济以实体产业的形式壮大存在着，如果没有实体经济的支撑，“钱滚钱”就无异于另一个“传销之梦”，金字塔一旦崩塌，“接鼓传花”的最后一手必会颗粒无归。此前，央视财经频道就曾报道，江苏北部的贫困县泗洪县石集乡一度被称为“宝马乡”，今年春节过后，石集乡几乎98%以上的村民都参与到了疯狂的高利贷游戏中——今年5月底，疯狂的高利贷链条一夜之间断裂，并从石集乡迅速向其他乡镇蔓延，穷困群体上亿元的血汗钱瞬间全都打了水漂。

　　市场上有资本需求、市民中有资金闲置，眉来眼去，迟早会珠胎暗结。尽管政府多次表示，“当前要严打非法金融活动，重点是社会非法集资和市场金融传销”；9月中旬，中国银监会也发布风险提示，称“人人贷”等信贷服务中介存在潜在风险，要求银行做好风险预警监测与防范——但基于熟人社会之上的信用兜底，以及理财意识的高涨，注定了政策绝不可能堵住民间借贷的每个口子。鄂尔多斯金融办的公开统计数据显示，鄂尔多斯原本有270多家担保机构，从2010年9月至2011年3月开展融资性担保机构整顿工作后，数量减至36家——但数量的减少，并未产生“融资”格局的根本改变。

　　疯狂的鄂尔多斯，不啻于一则民间借贷的寓言。当此背景之下，需要考虑的不是打压，而是疏导。有人说，货币制度重于货币政策。无论事实如何，有一点是肯定的，防止资本炒作带来的产业“空心化”，前提是对民间借贷须有一个客观而审慎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