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韩寒,也不是春树。我们之间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
关于她们的报道出现在媒体上后,产生的反应各异。
几乎所有对杨晨的反馈都是:支持!
而刘雯和记者张志颖还受到了不少责骂,认为这是在鼓动所有的学生退学。当然,这些责骂全部来自家长。
“我想那是因为我取得了话语权。”杨晨说。她的小说《感恩而死》2002年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一版6000册售罄后,又再版了3000册。
“我不是韩寒,也不是春树。我们之间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她们不约而同地说。
那么她们是谁?
对于仍在校的学生,她们只是个离开了的同学;对于家长来说,她们是不能理解也无法约束的孩子;对于整个社会,她们是难以接受的异类———她们抽烟,喝酒,热爱摇滚,打扮怪异,会动辄就骂“他妈的”,有着开放的性观念,以及许多很难被世人接受的行为。而对她们自己———是勇敢,执著,叛逆,还是其他?她们说不清楚,也不想说清楚。
娜拉出走了,走到哪里去?1000个人可能有1000个答案。但这两个孩子和更多孩子的出走,正发生在我们身边。
“你觉得这只是叛逆、只是反抗、只是不希望约束吗?”在3个多小时的讨论中,张志颖说:“我想,他们只是在寻找。但他们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途径。”
“寻找什么?”我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寻找的那些东西,可能是大人们也在寻找的。”
“或者是每个人在那个年纪也曾寻找过的。”我接道。
“是啊。难道你上学的时候,没想到过要退学吗?我就想过。你没想过‘活着是为什么’这样的问题吗?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想不清楚。”张志颖说。“我只是在寻找幸福。”刘雯说。
她有一首小诗叫《谁说我爱上了寂寞》:谁说我爱上了寂寞?我的心不停地在寻觅。也许理想只是理想的境地。那么我的心,愿在寻觅中死去,也不愿轻易地把理想降低。
可是获得幸福的道路在哪儿?“其实我很不自信,尤其在出了书后。”杨晨说,“我并不觉得退了学出了书就有什么了不起。”
董芳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杨晨患上了自闭症,她几乎不出房间,很少和人说话,以至于说话都不太清楚。
经历了漫长的挣扎,杨晨似乎正重新回到父母所期望她走的那条道路上。
辍学5年后,杨晨重新燃起了学习的愿望。她报了一个外语学习班,从《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学起,还正参加调酒师的培训,并准备在年底参加导游资格的考试。“我知道我需要一些谋生技能。我必须要依靠自己生活。”她说自己学得很好,每周三次晚上按时去上两个小时的课,第二天自己在家背单词。
退学后,她仍关注着国内发生的各种新闻,正在以马家爵事件为背景,酝酿一部写农村孩子成长的小说;她花了些时间呆在洛阳儿童福利院,无偿献过血,还希望有机会能为艾滋病人做些什么。她目前最想做的是职业是女性主义研究者,并愿意为此学习各种艰深的知识。“我想去北京的大学旁听,你觉得行吗?”她问我。
刘雯在进行了半个月短暂的全国采风后,也打算静下来心,多读些书,学自己一直想学的知识,比如绘画、摄影和诗歌,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写本自己的书。
她自己写了份海报,跑到郑州一个外国人聚集居住的小区,四处向人介绍自己:我叫刘雯,我想要学英语……她就这样找到一群可以随时练习口语的外国朋友。
刘雯退学的报道在《郑州晚报》刊出后,刘雯写了这样一段话作为回应:
“我不希望你们说我放弃了上学,因为我选择了生命,不仅仅是上学!我选择的是我的生存方式,而不仅停留在上学与辍学的表面上!况且,回到你们所谈论的话题上,我的初衷是———学习!学习对实现自己理想有意义的可贵的东西,克服一些有必要克服的东西!没有必要争执的!
“我知道自己道路的艰辛,我选择艰辛!……用一句一个朋友送给我的话来说:我将要———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坚持到底!”
告别她们,是在一个周末的深夜。她们轮流紧抓我的手,几乎是用深情的眼神望着我。无论别人如何评论她们,那一刻,我似乎理解了她们身体里的一切愿望:她们不是什么80后,不是什么“垮掉了的一代”,她们有着和正常年轻人、甚至正常成年人一样的需求,不仅是生活中的,更是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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