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陈辉

　　核心提示

　　照片上的霍岱珊是一位民间环保志愿者，6年来，他通过镜头告诉世人，淮河污染的受害者过着怎样的生活。他自己组建了淮河流域第一家民间环保组织——淮河卫士，通过民间参与，来救助淮河流域的污染受害者。霍岱珊相信：民间力量在淮河治污上应该发出更大的声音。但现实是，公众找不到参与环保决策的渠道。缺乏制度保障，公众参与环保将成为一句空话。

　　付出总有回报

　　2004年6月8日，霍岱珊像往常一样打开电子信箱，一封来自上海的邮件让老霍差点跳了起来，邮件的发件人告诉老霍：由淮河卫士发起的“救助肿瘤村清洁饮水项目”已经通过亚洲博爱救助基金会总部的立项，基金会随后将为此展开捐赠滤水器活动，第一批将为300个肿瘤病患者家庭免费安装滤水器。这是民间环保组织——淮河卫士争取到的第一个项目。

　　霍岱珊，淮河流域第一家民间环保组织(NGO)——淮河卫士环保网站的负责人，淮河流域生态环境科学研究中心负责人。

　　事情的起因是，5月1日，一个名叫迈克的上海外籍教授和霍岱珊联系前来考察淮河污染，老霍陪着迈克到污染严重的沙颍河边考察了两天。随后，迈克帮助他争取了这个项目。为了这一天，霍岱珊努力了6年。

　　从1998年自费考察淮河污染，到频频在全国各地呼吁拯救淮河，这6年，霍岱珊走过了一段不寻常的路。是他首先向媒体揭穿了淮河治污达标的谎言；是他第一个为污染造成的肿瘤村呼吁；淮河治污10年后重回起点，他是见证人。霍岱珊相信，现在是民间环保力量在淮河治污过程中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为环保他奔走6年

　　沙颍河是淮河最大的支流，自河南的沈丘县流入安徽后并入淮河。霍岱珊自小生长在沙颍河边，但从上个世纪90年代起，沈丘县便一直处在污水的包围中。

　　2000年，淮河“零点行动”后，有关部门宣布：淮河流域实现污水达标排放。但在这一年里，霍岱珊用他的镜头告诉世人：淮河污染依旧。2000年6月5日，中央电视台“世界环境日特别节目”中，请来了沈丘县一位特殊的客人。她叫乔沛然，市生活在沙颍河岸边的一名学生。乔沛然所在的学校离污染严重的沙颍河只有百余米。霍岱珊此前拍摄了一幅流传甚广的图片，图片上，乔沛然和她的同学因为无法忍受窗外河水的臭味，不得不戴着口罩和墨镜上课。

　　“节目播出后的第3天，省里来了一位领导微服私访，看到的结果和照片一样。”霍岱珊至今还心有余悸地说，当时检查若不是那个情况，他的环保之路可能就此终结。领导走后，上级拨了50万元，帮助照片上提到的大王村打一眼机井。

　　这是霍岱珊用镜头促成的第一件事。此前，他辞去了公职，用两年时间自费拍摄沙颍河的污染惨状。霍岱珊常年关注一个叫黄孟营的村庄，该村的地下水因为污水渗透已经严重污染，但这种散发着“老臭脚”气味、含有大量致癌物质的井水仍被居民饮用。几年下来，该村成了附近人人谈之色变的“癌症村”。2000年，霍岱珊以这个村庄为题材拍摄的一组《污染造成肿瘤村》的图片获得由中宣部、环保总局等主办的“环境警示教育图片展”大奖，引起了外界对沙颍河污染的关注。霍岱珊一直希望启动救助肿瘤村的清洁饮水项目，为村民解决清洁饮水问题。

　　他让政府屡次尴尬

　　沈丘县南关街的沈丘第三高中后面有个巨大的垃圾场，这是县城惟一一个垃圾倾倒点。由于建在河边，垃圾场严重污染着河水，每到夏天，蚊蝇乱飞，周围学生和居民苦不堪言。多次反映无效后，霍岱珊组织周围群众自发起来抵制：村民轮流站在垃圾场周围，阻止垃圾车进场。但当地政府铁了心要往这里倒垃圾，甚至出动警力来维持秩序。

　　不得已，霍岱珊利用自己的政协委员身份找到当地政协主席，把材料递给了县长。县长亲自来检查后，垃圾场被迫关闭了一段时间，但不到半年，垃圾场又重新使用了。“这时候，你就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霍岱珊无奈地说。

　　2003年年底，沈丘县有关部门提议在沈丘大闸附近修建公园，霍岱珊听后气不打一处来，他当面质问县长：“河水污染成什么样了？水臭烘烘的，种花花不成，种草草不长，能修什么公园？臭烘烘的公园给谁看？”后来，修建公园的计划不了了之。

　　长期关注污染让霍岱珊成了当地百姓眼中的名人，也成了某些官员的眼中钉。2002年，霍岱珊获得了“全国环境新闻大赛”的一等奖提名，考虑到他在环保方面的贡献，大赛组办方来到沈丘考察，准备给霍岱珊颁奖。当组办方征求当地有关部门意见时，却没人愿意出来相接待。僵持到最后，当地环保部门站出来丢下一句“他是民间的，我们是政府的，不了解。”结果，组办方对老霍的工作将信将疑，获奖也泡汤了。此后，霍岱珊后悔地说，若是获奖成功，奖金能办不少事。

　　2002 年3月26日，春天的一场大雨让沙颍河水位暴涨，上游的黑水向沈丘肆虐，当地居民用水陷入困境，霍岱珊以中国环境报特约记者的名义在该报发表了一篇摄影报道《黑匪一到，水贵如油》，文中说由于长期的腐蚀，沈丘大闸的钢板已经出现大面积的渗透。报道引起了省里有关部门的重视，专门拨下资金来维修大闸。

　　“老霍对环保的积极，让那些官员都觉得不好意思”，沈丘县一位干部这样评价霍岱珊。

　　民间力量正在崛起

　　谈到现在的情况，老霍说，现在周围有一群热心的志愿者帮他做事，每次有什么环保活动，总能看到很多人积极响应，这些志愿者已经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民间环保力量。

　　在老霍的影响下，当地人对沙颍河污染有了清醒的认识，附近的村民为此和造成污染的一些工厂打了数年的官司。项城市赵桥村的赵文斌、付营村的付国庆……老霍一直在关

　　注这些村民对污染户的索赔，而这些人也成了老霍环保行动的坚定支持者。

　　在周口民间，更多的人提出了治理淮河污染的建议。鹿邑县水利局设计部一名叫武豪的工作人员，提出污水处理机构与企业分别独立、垂直管理的办法来治理污染源，但由于一些政府对乡镇企业的高度依赖性，这项建议始终未能得到有关部门的重视；周口市检察院的民刑科科长朱学哺在研究以公益诉讼的形式，以国家名义行使权利，用法律手段来解决污染问题。

　　2003年6月，霍岱珊找到更多的志同道合者参与进来，组建了“淮河卫士”——淮河流域第一家民间环保组织。同时，他在互联网上申请了“淮河卫士环保网站”，把自己几年来积攒的资料全部公布在网上，和热心的环保人士讨论对策。从2000年开始，霍岱珊在北京、安徽、河南等地高校以及沿淮城市进行主题为“淮河家园的呼唤”生态环保摄影展览和“淮河——两亿人生命之所系”的讲座共50多场，受众达50多万人次。霍岱珊的“淮河卫士”也发展到了700多会员。

　　民间环保大有可为

　　6年下来，霍岱珊不停地考察、拍摄、演讲，把自家的全部储蓄都投入到了对淮河治污的奔走呼吁之中。长期的关注，霍岱珊整理了一套完整的图片和文字资料，他希望有朝一日这些资料能成为环保决策的重要依据。

　　现实却让霍岱珊迷茫：他在为治理污染而呼吁，而执法部门却因为地方利益对污染漠视不管不问；他奔走呼吁，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而国家高昂的治污投资却打了水漂，污染受害者得不到基本的救助。

　　民间环保之路该怎么走？霍岱珊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民间环保组织在教育和引导公众、促进公众参与，推动和帮助政府实施环保政策，监督和帮助企业关注环保三个方面有自己独特的优势。霍岱珊说，政府环保部门有权威优势，有执法权；但民间环保组织也有自己的优势：有亲和力，更能发挥社会监督功能，对污染企业、地方保护主义乃至环保部门的执法不力能施加强大的社会影响。

　　但现实是，目前两者之间无法展开平等对话和合作，民间力量找不到参与环保的渠道。“公众参与环境保护相当困难，热心的公众找不到参与决策的渠道。”2004年5月31 日，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对媒体如此表态。虽然我国政府为推进环境信息公开已做了诸多努力，如每年公布环境公报等。但问题是，公众个人要求政府和企业提供环境方面的相关资料，相当困难。公众向谁要？谁会给？谁应该给？在法律上都是难题。

　　霍岱珊注意到，怒江的水电站开发，这个最终因为民间环保团体的坚决反对而暂时搁置的消息让他很欣慰。老霍说，民间环保在淮河治污也该有所作为，肿瘤村饮用水问题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