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新周刊》将如何继续保持“新”锐?
●要把做《新周刊》的权力下放,我希望它能向上,而不是跟我们一起谢幕。8年来我们搭上“新”的快车,其实是折射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巨变;以后它将面临分众化和周刊化的压力。当它与时俱进之后,请别在意它叫什么。
办刊权利下放:不要让刊物跟我们一起老去
(主持人:罗大佑讲他创作的时候有三个时代,黑色、黄色、彩色。黑色是指创作里的批判意识,黄色是对整个中国民族的关怀,彩色指主题的多元化。他的这种区分法和《新周刊》的成长历程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最开始《新周刊》也是批判意识,之后是对中国整体宏观的关注,比如大盘点,再往后到现在就是主题的多元化。回顾《新周刊》走过的八年,您是如何看待一个媒体自身的成长过程?是不是成熟了也就意味着年少的锐气逐渐退去?)
自然规律不可违抗,在中国做三五年媒体就不得了了,因为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仅是规律性的东西,即使是偶然性的因素也有可能导致媒体的颠覆。中国的传媒环境更加恶劣,《新周刊》整天乐于打擦边球其实很没劲,很早就有可能性被封杀掉,做到现在有一些幸运的东西在里面。
回到产品生产过程这个话题上来,我想媒体衰老的问题如果在今天没有出现,也会在后天出现。《新周刊》好的一点是早早地有了市场意识,我们自己也早早地对自身有了认识:并不是我们什么都能包揽,我们这样位置上的人一定要做到把做《新周刊》的权利放下去,找到合适的人坐到你位置上。我宁肯做董事长,也不一定做CEO,多累。这一点不能轻易达到,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分解的方式来减轻核心创作人员的疲惫和匮乏。市场营销部门慢慢对他的干预会减少,《新周刊》要在重大选题之外逐渐让创作人员作主。这些都是一种方法,我们希望企业做到向上去,而不是跟着我们一起完蛋。这种心思有,这种准备也有,但是有没有好的运气不知道。
《新周刊》的新:因为《新周刊》的人,更因为中国的发展
(主持人:《新周刊》在我的印象中和名字一样新。这个“新”字,最初的时候看到“所有的努力新一点”,“要看就看《新周刊》”,“好看就看《新周刊》”,“做中国最新锐的时事生活杂志”。那么到底多大程度上才叫做新,每期杂志都新是很难的事情,您怎么看待《新周刊》出新?如果要让《新周刊》出新,应当用什么样的长生不老的方法?)
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这是一个不成立的问题,无非是被概念化了的一种东西。比如说新锐附着在《新周刊》上,无非是拿来标志自己,在这个市场中区别于别人。在市场竞争环境中,我即使没那么大力气了,能不能用这个东西保持住比别人更好的吸引力?可能这个新是我要用的。
新,一方面是在主创人员气质上的延续。我听到一个上海的人和我讲他和《新周刊》一个年轻人的对话。年轻人78、79年出生,回答一句话时用了很拽、很不屑的口气。于是那个人就问我,“你们怎么这样?”那当然了,《新周刊》人就这样。这些东西不自觉地会出现,团队这些人能不能留下来,要看在一些气质上是不是和杂志契合,对于新的追求并不在于我身上有,杂志上也有。如果这些人做出来的《新周刊》他自己觉得不像,杂志会要求所有参与人员形成一种企业文化,一种对精神气质的追求。
新,另一方面要回到历史背景来看。为什么这个时候“新”会变得这么抢眼,具有吸引眼球的能力?这是因为改革开放,特别是传媒的改革到了1996年开始出现,人们在资讯需求和视野需求上要求增多了,传媒可以提供一些新的东西。这八年我作为普通中国人或者敏感的中国人,对于这样那样的变化记住了一些东西;我这样说或这样做,可以在我们国家的某些问题的看法上参与一点意见表达,我们记录了这一点也参与了这个过程。像我们这个年龄层的人,在这八年里跟着国家和国家的这些人一起走过来,我们的新其实体现在人们对于某些事的追求,体现在对人们生活方式更新的一种反映和折射。我理解的这个“新”并不完全是某种业务上必须去做的,你只要用心去捕捉,用心去记录肯定能达到这一点。
我相信中国目前赶上的是前所未有的加速度的发展机会,哪个国家的人民也没有像中国人民这样什么事情都能赶得上,有台阶给你上,有提速的可能。《新周刊》不过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记录了一笔。你看到的轨迹不只是中国杂志的发展轨迹,也是中国这八年来能看到的一个轨迹。我觉得“新”能够从这个角度上看出来。
《新周刊》今后面临的压力:分众化和周刊之路
(主持人:《新周刊》定位是最新锐的时事生活周刊,两方面都要有,一个是时事一个是生活。这两类特质都要加上去,这两类杂志媒体作为竞争对手,两者之间是有一个更清晰的定位?还是更宽泛一点?如果说新锐构成持续性的竞争力,需要一定的付出,有时候难度比较大;而内容的宽泛和追求不同领域的热点,则在追求点跳跃性比较大,可能不如把某一点做深做透容易一些。你怎么看待《新周刊》的市场定位?更具体一些,是不是跳跃性大一点,关注很多热点?)
《新周刊》的定位和眼下消费市场的分众化有非常紧密的关系。
杂志从过去全国读者读《读者》,读文学杂志,到现在读《时尚》还分男女版,分众化发展是很迅速的。我们几家刊物的老总4、5月间有一些接触,想召开中国第一届周刊发展论坛,已经跟中宣部和新闻出版署讨论过,可能今年11月份开。
中国杂志市场上一个新点在周刊上。《新周刊》是双周刊,这是历史带来的,1996年我们出周刊是死路一条。另外一个例子是《深圳周刊》,今天可以不留情地说,它错误选择了刊情,深圳并不在新闻的话语中心,周刊卖给谁?1999年10月我在湖南一个小城里看见大量的《深圳周刊》,通过邮局发放,连续几期没人买。你印这么多的量,谁来消费?结果证明没有人消费。
《新周刊》在主要大城市里面发行,需求和生产必须是合拍的,否则必有问题。现在上海、北京都有了真正意义上每周出的周刊,《新周刊》确实遇到一些问题。1996年到2003年这段时间里面,大家问:你是周刊吗?你是时尚杂志吗?这两个都是问题。那时候我是什么东西都来,什么东西都成,但现在必须分众。我们当然会考虑是否变成周刊,但是变成周刊就是在人和资金上乘以2。换句话说,《新周刊》变成周刊,一定要是有新闻性了,只不过是带着《新周刊》策划特征的新闻,否则没有那么多的题材。没有那么多的策划让你每周都这么做,为什么每周都要得到一个策划呢?但对读者这是一个问题,周刊必须要有新闻。
这一点涉及的背景太深了,背后的投资人、核心团队、整个市场是否一致认为要选择周刊的?我现在的答案是没有。这跟我去年接受采访有一个不同,那时候我始终坚持一点:周刊市场没有新闻。这个不是跟谁去较劲,而是有没有周刊市场标志着资讯需求程度。
比如华文中成功的周刊在香港、台北,而不在大陆,这意味着所有的成功例子都在一个局部区域当中。周刊在香港成功因为在香港发行没有问题,还有经济基础的基本保证,《壹周刊》、《东周刊》,看完扔进垃圾桶,香港人有这个经济能力,而我们看完还要拿回家藏着。三联和《中国新闻》以及《了望东方》、《新民》已经开始做这个工作了,应该在一些局部区域中有稳定的市场。但《新周刊》并不是在这样一个局部区域的市场环境中,《新周刊》的核心销售是上海、北京、广州、西南相加的总和。我们定位于生活方式的角色在区域的把握上是不是过时了呢?好像还没有。
通过这些综合因素分析,《新周刊》叫什么不要紧,但每一个微妙的变化都会发生,每一期都会发生,这是可以肯定的。这一天的到来意味着我们《新周刊》也要加入其中。现在有一个共识,只要周报还大行其道,那么周刊也还能生存下去。国外成熟传媒市场绝对没有周报这样一个形态的东西,但是周刊是能生存的,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也许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新周刊》会变成周刊,那时就不用问《新周刊》是不是这样或者那样,周刊只有一个,就是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