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南京市政府组织了一次活动。500多名自愿报名的市民被邀请参观南京即将开通的地铁。孙宗敏是500人当中的一个,过去几年他对南京残疾人道路无障碍化提出很多意见,这次他作为残障人士也获得了邀请。
孙宗敏:这个地方我觉得要改进,就这个坡,我们一般上不去的,如果改进了直接能上去就好了。
作为残障人士,孙宗敏身边总是有许多志愿者帮忙。可是他执意要自己上下地铁几次。希望能够发现问题。
孙宗敏:因为今天就是我一个残疾人到这里,将来坐残疾车的人上地铁会越来越多。
市民的意见在一个城市中该在多大程度上得到重视呢?前段时间南京市殡仪馆提出涨价要求,随即在物价听证中被否定。
南京市物价局局长钱平桃:老百姓不通过,我们把他请的来,他不通过,他还是有决策权的
按照惯例,物价听证会是由要求涨价方、政府人员、相关专家和群众代表四部分组成,人员比例相同。而南京则进行了改变。
南京市物价局局长钱平桃:要按照机械的分配,应该大家各占25%,但是我们为了尊重群众的话语权,尊重群众参与决策的权利,我们做了规定,消费者代表一定要超过三分之一
记者算了一笔帐。如果消费者代表占到了三分之一,只需要说服相关专家或政府人员任何一方,就能够在意见上获得优势。这也难怪在许多城市中,物价听证会逢“听”必涨的情况,在这里发生了改变。
是一群什么样的市民在推行着南京这座城市的改变?在南京,记者认识了一位叫盖星石的老退休干部。过去几年,这位普通的南京市民给市政建设提了多达30多万字的意见,尤其是在城市规划方面。
盖星石:城市规划建设意见包括大学的占地都要提意见,建万人游泳池的不同意见
盖星石并不是从事规划方面的专业人士,只是退休以后,这位老南京人开始对南京的城市规划发生了兴趣。他买了不少规划方面的书,在家自学。以一个市民的角度不停地给政府提意见。反对南京玄武湖建万人游泳池;反对在南京月江楼旁建过高的大酒店。
盖星石:大酒店必须要降低高度,像这样的意见提出来以后,现在这个楼没有建
记者:你去看了吗
盖星石:我去看了,这个地块一直空在那里,一直没有动
盖星石的很多意见都有了回应,不少已经被政府采纳。那么他是通过什么途径把自己的意见反应上去,得到了充分的重视呢?
盖星石:议事园,不同的社区不同的议事园,还有人大旁听,多种多样的渠道,我一下子也报不了许多。
能够把普通市民意见反应到决策者那里的议事园是个什么样子的呢。记者随后找到了盖星石所说的社区议事园。在这里记者看到了小区的布告栏正贴着通知。告诉周边市民近期市政府将要对社区里违章搭建进行拆除。究竟要不要拆,该怎么拆,议事园要来议议这个事儿。
记者:谁家有违建的谁要来
盖星石:对
记者:那他不来怎么办
盖星石:不会不来
记者:怎么能不来呢
盖星石:我反对这项活动 政府的这项活动损害了我的利益 我要到会上去说 说给大家听 他也有发言权 他很有发言权 他是反对派的主角 充分地让他把话说出来 大家也充分地发表不同意见 取得共识
在南京像工人新村这样的市民议事机构有几十个。名称各不相同,有叫议事园的,有叫评事街的,随时可以开会。从社区日常卫生到重大拆迁问题,都可以摆出来谈,需要政府协调解决分歧的,可以要求政府部门负责人参与讨论。像这次讨论中,就遇到了难题。有的家庭不愿意拆除违建,说原有的房子不够住,搭建的房子拆了,那么人住哪儿呢?区里的负责人就得到场,参与讨论,拿出办法。
南京市鼓楼区政府区长徐苏平:南京市不属于拆迁安置的范畴,但是属于政府应该帮助解决的问题,这种问题我们来议,是不是应该得到特殊的帮助和解决,如果确实是困难的,那么我们就采取其它的方式去帮助他,帮助他通过这个难关。
在南京还有一个老百姓充分发表话语权的地方叫市民论坛。是由电视台提供平台,市长每个月都和自愿报名参加论坛的市民进行民主对话,网络和电视台都会进行直播。既然是直播,会不会避重就轻只讨论一些轻松话题呢?会不会出现市民只听不说的局面呢?记者找到了上个月参加了市民论坛的一位南京市民。
王琪宁:我当时提出了推进国企改革的时候,控制一下力度和速度,我们改革的镇痛尽量少一点。
王琪宁告诉记者,在这种会上其实发言最多的是市民,而且言辞激烈。
王琪宁:有一位提出拆迁的问题,那天提出来很尖锐,提得相当尖锐。
记者:这种尖锐的问题,在会上大家都可以坦诚地交流吗
王琪宁:全部在那儿交流,为什么我觉得这次会特别好,就是(因为)那天有几个提出非常尖锐问题的
记者:市政府绝对没有回避,没有回避,那天而且当时有几件事情,就责成办了
在南京如何让市民说话,说出他们的希望和困惑,说出他们对政府的质疑,除了前面提到的议事园和市民论坛,还有市民旁听、市民学堂、市民参观、市民实践等形式,已经形成了一个“市民参与十大工程”。这些工程各有侧重,市民议事、市民论坛是市民向执政机关提出建议批评的渠道;而市民楷模、市民学堂则是政府引导市民培养做新市民的有效途径。相互结合,形成了互动的局面,并且已经制度化。许多尖锐的社会矛盾通过论坛、议事等方式显现出来。这些棘手的问题,政府为什么乐于让市民来讨论呢?
南京市委书记罗志军:国企改革中间的矛盾,征地的矛盾、拆迁的矛盾都比较集中地体现出来,但是面对这个变化,我们也考虑怎么办。一个是把矛盾尽量往后去回避,按传统的方式慢慢钝化它,一个是主动应对这个问题,采取积极的办法去解决它,那么我们就针对这个矛盾,采取很多针对性的措施,其中我们认为最主要的一条,就是问计于民。
问计于民怎么问?市民提出的意见如何得到落实?记者打开南京市的政府网站——龙虎网看到,有关头一天市民乘坐地铁时提出的建议,已经有了反应。一些必须要改的问题,已经有了承诺。而且在记者离开南京的前一天,盖星石告诉记者,因为提了很多意见被采纳,荣获了今年南京十佳市民称号。这几天,要轮流在各个区给政府人员介绍自己的事迹。记者赶到约好的地点,看到了盖星石果然正在台上。
盖星石:我特别关注南京的发展,不断为南京的规划建设荐言献策
像盖星石这样不断给政府尖锐意见的人,在别的地方可能会被称为刁民。而在这里,他却获得了更大的舞台。
盖星石:没有被称作刁民,反而获得十佳市民的称号,自己也很意外,我感到很意外,我觉得这对于我非常重要,我至少我有了这个舞台,有了这个载体,我能够把我的意见反映出去
像盖星石这样获得发言舞台的南京市民有许多。而政府也乐于让他们发现问题提出建议。通过各种渠道,让民主的声音得到最大的发挥。
南京市委书记罗志军:我们推出的十大市民参与的活动,应该说都是市民自己要来做的一个启动点,我认为这只是一个启动点,这种市民的参与还会越来越广泛,就是大家把这个城市作为自己的家,大家为这个家庭的不断发展,不断富强,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而这个过程就是大家共同享受或者共同受益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