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再有一年时间,他就会高高兴兴地回到幸福的小家,安享退休的快乐时光,然而,仅仅因为膨胀的贪欲,使本来平静的人生,充满了令他追悔莫及的变数。如今,站在被告席上的他,垂头丧气地聆听着检察官的指控,万分沮丧地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和长江,男,1946年11月20日出生,中共党员,大学文化程度,总会计师,原任河南省焦作宾馆财务部经理(副县级),因犯贪污、受贿、挪用公款、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5月27日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19年。
偷偷匿藏的是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
和长江一案的东窗事发,缘自宾馆内部员工的集资款。
早在1999年4月份左右,焦作宾馆与郑州一家叫一分利海鲜大排档在合作上发生了经济纠纷,为归还对方的欠款,宾馆员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每人硬是从平时省吃俭用的牙缝中,东拼西凑进行集资还账。而当时,这些一分一毫的血汗钱,都由宾馆财务部经理和长江一人负责。和长江在听说一个至亲要开办一家公司,苦于没有注册资金时,就擅自做主,将集资的51万元,悄悄存到自己亲戚公司的银行账户上。
2004年年初,河南省焦作市人民检察院接到部分群众举报和长江挪用公款的事情。针对焦作宾馆虽然已经解散两年,但原班子领导的经济问题一直成为群众反映的热点,而和长江在宾馆手握重权,除了总经理就是实际的“二掌柜”,于是,在市委的积极支持下,检察官迅速出击,很快就查清了和长江利用职权,擅自挪用51万元公款的犯罪事实,并决定继续深挖,钓出更大的“活鱼”来。
在与和长江正面接触的过程中,惯于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的检察官,很快发现诸多令人生疑的问题。和长江在第一次接受讯问后,竟害怕得离家躲藏在外,有十多天不敢与人见面,有人甚至反映,那些天,他最信任的一位至亲活动频繁,好像都是在帮着和长江做事。联想到他在接受初次讯问时那惊慌的眼神,神色紧张的谈吐语言,再加上调查时部分员工对他的意见,以及在宾馆担任的关键职位,办案人员一致分析认为,和长江绝非仅仅涉嫌一桩挪用公款案,其深处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犯罪。
制订好详细的侦查方案后,在对和长江进行紧锣密鼓审讯的同时,检察官把精力主要集中在与和长江走得最近的一位叫方妮鹃的至亲身上。一开始,这个年轻的女人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但没有多长时间,就供述了和曾托她保管一个黑色密码箱的秘密。得悉这一重要线索,办案人员火速赶往沁阳,在她的一个农村亲戚家里,找到了那个神秘的黑色密码箱。
当打开密码箱时,在场的人一下子惊呆了。箱内,仅银行存单就有48张,金额高达230万元之多!一数存单上的名字,有30多个陌生人的姓名,而且分别存在郑州、焦作等不同的金融机构。除此,里面还匿藏着宾馆的一些账目来往凭证。
无疑,那个黑色的密码箱成了一颗悬在和长江头上的“定时炸弹”,一下子击溃了他战战兢兢的神经,和长江仰天大哭了一场后,痛快淋漓地把自己如何利用职权,在焦作宾馆账外账与正规账合并之机,悄悄撕下部分收入单据和支出票据,冒险侵吞差额款,以收入不记账、虚列支出等手段,肆无忌惮侵吞巨款的犯罪事实。
和长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犯的罪行,全盘向检察官一一托出。事后,他不无轻松地坦言,几年来,自从心中有了那个鬼以后,生活中再也难以宁静。时常无端从噩梦中惊醒,有时,大街上呼啸而过的警笛声,吓得他心惊肉跳的。而把自己的犯罪事实全部招供后,他第一次在高墙铁网的牢房,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踏实觉。
仅据审判机关审理认定,和长江在担任焦作宾馆财务部经理的短短时间内,就贪污259万多元,挪用公款51万多元,受贿2万元,另有146万多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很多人得悉和长江的犯罪金额后,都感到十分的震惊:一个负债累累,连单位员工最基本的工资都难以为继的宾馆,财务经理又是如何用罪恶的黑手,攫取如此之多的公款呢?
600多万元的公款由他一人说了算
提起和长江的犯罪,首先还要从一个叫朱国民的装饰公司老板开始。
朱国民(已另案处理)是个外地人,凭着生意人的精明,揽下了宾馆的全部装修工程。作为财务经理,和长江特别了解其中的猫腻,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始终难以释怀。1996年年初,朱国民要到郑州进装饰材料,临行前,他到和长江的办公室闲坐时,讨好地问问有什么需要代劳,和长江犹豫了一下,就扭扭捏捏地想让他捎条金项链,朱国民心领神会,自然满口答应。那次从郑州回来以后,朱果然给他捎回一条价值千余元的项链,不过,钱的事谁也没有再提。
时隔不久,宾馆又要进行玻璃幕墙的装修。有一日,和长江有意到朱国民的办公室,像是无意地谈起了交通工具,他诉苦说自己每天骑自行车太辛苦,拐弯抹角想让朱买辆摩托车,朱国民何等聪明,没等和长江把话讲完,就豪爽地一口应允。朱当即用纸打了一张向宾馆财务借款2万元的借条,和长江随即拿着条找总经理签了字,当日上午从财务上领走了钱。第二天还没把钱暖热,就心急火燎地跑到商场,买了一辆珠峰125红色踏板摩托车,一路春风地骑回了家。
这一年,和长江眼看着朱国民发大财,就又找了个借口,让他帮忙给自家里里外外装修了一遍。朱国民心里恼着,嘴上却甜着,还要硬撑着把活干好。他清楚,要想在宾馆里一切都顺利,没这位财神爷罩着,事儿绝对不会那么如意。
1997年,因为想花钱方便,逃避上级的财务监督,和长江在和总经理李应良(已另案处理)一番密商后,背着宾馆其他领导和员工,私自悄悄设立了一个账外账,专门处理一些拿不到桌面上的账目。而这些钱和账,只有和长江一人负责,后来钱多了账复杂了,连总经理也难以搞清,实际上成了和长江一人说了算。
有一个细节可以看出和长江对小金库的支配权。他有一个经商办厂的朋友,在经营过程中资金遇到了麻烦,于是求到他的门下。碍于面子,和长江先后分五次,从自己掌管的小金库中,拿出整整100万元借给朋友救急。特别可笑的是,和长江害怕朋友有想法,就谎称借的都是亲朋好友的,并且每一次借出去的时候,都坐上朋友的车,在市里装模作样地绕上几圈,然后像变戏法似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钱交给朋友。后来,直到案发,借出去的巨款也只归还5万元。
小金库里前后有600多万元供和长江随意支取,极大地刺激了他本来就很脆弱的神经。每日手里握着这么多灰色的资金,难怪他不能不有点个人的小想法。1999年年底,和长江在账外账与宾馆账合并之机,采取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等手段,胆大妄为地将129万元一次性据为己有。
和长江大肆侵吞公款,目光都是锁定在自己控制的账外账上。他想怎么做账就怎么做账,想编造什么理由就找什么理由。由于做得相当隐秘,在1999年、2002年对宾馆的审计中,和长江像一条狡猾的游鱼,两次都逃脱了惩罚。
这个人怎么看也难和贪污犯联系在一起
和长江特大贪污、受贿、挪用公款、巨额财产不明一案案发后,熟悉他的人们一下惊呆了,周围的人们想不到,平时眼中的那个胆小谨慎的和长江,竟是一个贪污犯!
和长江早年出生在一个十分贫穷的农民家庭,因为兄妹多,经济拮据,从小就真切地品尝出人生的艰辛,对困苦多了一份切肤的感受。以后的日子,无论是参军当兵,还是进企业到机关,即便慢慢有了权当了官,都生活简单朴素,从不在穿衣吃饭上讲究。有一次,他在当上财务部经理很长时间后,要到一家银行去存款,可能是他穿的太不讲究,个头又低,一副猥猥琐琐的穷酸相,连续一个人干等了半个时辰,也难得有人去理他,最后,还是他把厚厚的一叠叠人民币,生气地往柜台上猛地一甩,里面的工作人员才突然醒神,后悔自己得罪了不显山不露水的财神爷。
在平时,他很喜欢摘录珍藏一些名人名言,办公室和家里,时常有和长江抄写的人生格言。据说,和长江最喜欢的一句格言,就是“人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人生最大的失败是狂妄”。也许正是如此,他特别热衷烧香拜佛,甭看日常生活中和长江挺节俭的,但每次出差办事,他都要去朝拜神庙,抽签算卦,然后留下不少的香钱。和长江不大喜欢读书看报听广播,却特乐意收藏一些迷信的书籍和字符。在与人的交往中,和长江总是把自己包裹得厚厚的,生怕被别人伤害,因而,他轻易不与人真诚交流,对人时常心存警觉,疑心很重。和他共过事的不少人,都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和长江心事特重,与人始终有一种距离感。
应该说,和长江的物质欲望不能算强烈,甚至应定位是清淡容易满足的那类人。但是,自从有了权力以后,眼里看到的,身边接触的,耳朵听到的,尤其是亲身经历一些宾馆领导的腐败后,对自己掌握的权柄,开始有了另一种新的认识。
自从手里有了那笔随意支配的巨款后,和长江在一笔笔的来往开支中,更清楚这些钱在为谁服务,在供谁胡乱挥霍。可以说,这些小金库里的钱,根本不能给普普通通的员工带来任何好处,它只是腐败者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正是因为如此,和长江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怎么也难以平衡,想想自己已是快要退休的老人了,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面前,只有迅速抓住机遇,才能给自己以后的退休生活带来实惠。他故意把小金库的账目搞得一团糟,让顶头上司也摸不清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从而让自己成为这笔巨款来往的唯一解释人。
和长江疯狂地贪污大量公款后,他不像别的贪官那样吃喝嫖赌,四处潇洒,而是买房置地,考虑安排退休以后的幸福生活。他先后用贪污的钱,以别人的名义,在市内最繁华的路段,用50万元购买了一套门面房,在郑州市管城区拿出17万元置办一套住宅,同时,在老家排排场场地盖了5间两层的大楼房,加上家里另外的两套住房,明里暗里共有5套住处。他手里紧紧捏着几十个存折,生活却节衣缩食,相当朴素,每日在祈祷着时间的快快流逝,让时光将那笔巨款洗刷成正当合法的收入。
和长江案发后,焦作宾馆很多员工气愤地说:“我们这些年辛辛苦苦,竟养肥了这个大硕鼠!”王德义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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