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走了,那个时代仅存的大师走了,尽管如此,他仍然让我们有机会缅怀那个早已成为历史的时代,让我们思考中国现代文学的价值。
套用托尔斯泰评价卢梭的话“十八世纪全世界的良心”来形容巴金先生,生涯几乎贯穿整个20世纪的巴金,他曾是多少代青年的航标与动力。爱与恨,泪与血,人性、良知、热诚,是巴金先生丰碑一样的著述及其为人所表现出来的最鲜明的特质与基调,无论创作、爱情还是友情,他的人生处处充满传奇色彩……
“我要写一部《家》来作为一代青年的呼吁。我要为过去那些无数的无名的牺牲者‘喊冤’ 我要从恶魔的爪牙下救出那些失掉了青春的青年。”巴金(关于《激流》 《家》 的构思)
巴金在二十世纪中国历史的两个阶段对于中国社会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一个阶段是从他开始创作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这一阶段巴金作为一个小说家不断以他的杰作影响着他的读者。他在创作了大量的小说和散文随笔的同时,还编辑刊物、主办出版社,对于当时的文学界有巨大的影响。当时巴金声望的来源主要是他的《激流三部曲》,其中以《家》为人们熟悉,被视为中国现代文学的经典作品。由于其中对于传统大家庭的复杂和压抑的深入表现,变成了许多电影和电视剧的源头。但其实巴金的许多作品都有自己的不可替代的意义,他的《灭亡》、《爱情三部曲》和《寒夜》都是感动中国的作品。
他可能没有鲁迅的忧愤深广,也没有茅盾的鞭辟入里,但他的强烈激情,强烈的对于青春冲力的渴望却让他成为“五四”青春精神的最好象征。
“我所谓‘讲真话’不过是‘把心交给读者’,讲自己心里的话,讲自己相信的话,讲自己思考过的话。我从未说,也不想说,我的‘真话’就是‘真理’。”巴金(关于讲真话)
巴金产生巨大影响的第二个阶段是1978年之后,在这个时代,他主要的代表作是他的五卷《随想录》,这些短章是巴金对于“新时期”文化的重要贡献。他在这一阶段的作品表现了一个老人强烈的人道精神和对于社会开放和自由的渴望。这个阶段,他的作品对于“文革”和历次政治运动造成的伤害做了深入的反思,重新提出了人的解放的观念。这种解放的要求,这种不间断地探索和表现“人”对于美好世界的追求,正是巴金的写作最让人感动的一面,也正是“现代性”文化的启蒙精神的最好表征。
《随想录》无论是怀念逝去老友亲人,还是分析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世象人心,或是忏悔自己的人生失误,都贯穿着这种人道主义和自由精神。“讲真话”的追求一直是巴金执著的信念,这种信念在他的晚年也表现得格外清晰。
巴金与萧珊的生死恋
“她是我的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骨灰里有我的泪和血……在我丧失工作能力的时候,我希望病榻上有萧珊翻译的那几本小说。等到我永远闭上眼睛,就让我的骨灰同她的搀和在一起。”(巴金)
一见倾心
1936年,对巴金而言,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他发表和译著了许多撼动人心的作品。也正是这一年,他遇到了萧珊。他们靠鸿雁传书来往交流,直到32岁,巴金还没谈过恋爱,更没动过结婚的念头。萧珊的出现,让他的心出现了波动。
三天“蜜月”
恋曲奏响了,一直进行了八年,1944年5月,他们决定结婚了。巴金和萧珊在贵阳郊外的小旅馆里度了三天蜜月,从此相濡以沫,共同度过了二十八年。1945年12月16日,他们的女儿在重庆宽二医院出生了,1950年7月28日,萧珊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小棠。
分担苦难
在那苦难的日子里,他们只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感觉到彼此的存在,萧珊没有消沉,她分担着巴金的痛苦,但是由于长期的惊吓、忧虑和劳累,她身体每况愈下。虽然大家知道萧珊病重,但谁也不曾料到她在医院只住了20天就与世长辞了。
相同归宿
萧珊的去世对巴金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他精神沮丧,瘦得不成人形。他一个劲儿地责备自己没有很好地保护妻子,没有给她幸福的生活。巴金不会再婚,在他心里只有萧珊。在他的卧室放着萧珊的骨灰盒,他感觉到萧珊还是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巴金冰心的莫逆之交
“我有您这样一位大姊,这是我的幸运。”(巴金)
他们是两位文学的巨人,一个住在北京,一个住在上海。人们也许知道他们共有的许多优秀品质,但是却未必知道他们之间的没齿深情。
两位世纪老人,一位是被人称为文学祖母,五四运动的最后一位元老;一位是被人尊为文学大师,伟大的作家,在八九十岁高龄时,继续互相鼓励,抱病笔耕,并肩作战,写出寓有激情和思想锐利的文章,喊出依然是那样有力的声音。他们真的是晚霞似火,为国家、民族而忧患,而思考。他们在生活上、健康上互相关心,感情上的交融,使他们彼此深深地理解。他们已经成为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至交,他们的晚年生活因此得到滋润、抚慰和温暖,感受到鼓舞和力量。
那一代人的珍贵友情
“我的眼眶里至今还积蓄着朋友们的泪,我的血管里至今还沸腾着朋友们的血。在我的胸膛里跳动的也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孤寂的心,而是许多朋友们的暖热的心。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句。我是靠着友情才能够活到现在的。”(巴金)
巴老伯在1988年9月写的纪念父亲的文章《怀念从文》中,充满感情地回忆了他和父亲四十多年交往的历程,作为家人,我反而是从巴老伯的文章和他对父亲的友情中,重新认识和理解了父亲,也认识了他们那一辈作家朋友间深厚感人的关系。
两家四十多年的友情,是什么在维系?读过巴老伯晚年的文章,我才知道他也在“思”和“信”上经历了许多煎熬!他们两人作为那一代作家所追求的境界,不管表达方式有多大差别,共同的地方好像是无法拆开的。(作者:沈龙珠———沈从文先生的长子)
作者:/来源: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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