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南一个小村庄考入华师大四年来坚持做家教不收钱

　　三年多以前，刚从河南一个小村庄来到大上海时，华师大大四学生、华师大兴家志愿者队伍前负责人张石磊还不知道“志愿者”是干什么的，三年半后，他已是一支近300人大学生志愿者队伍的队长，三年多来坚持做着不收钱的义务家教，为数百户残疾人家庭的孩子带去了升学的希望，连续两年寒暑假没回家，留在上海只为了给40多个残疾人家庭的初三孩子开办免费辅导班。

　　“正因为我比较困难，所以我更知道贫苦孩子对读书的渴望，我希望能尽我所能，起码给这些孩子一个与其他孩子同等的求学条件。”张石磊说。

　　本版撰文 刘晶晶

　　连续四载为残疾人家庭免费家教

　　在华师大后门碰到刚做完家教的张石磊，一开口，声音嘶哑，“感冒了，嗓子发炎。”“那还做家教。”“快期末考试了，怕学生考不好，以后会没有学习兴趣。”

　　连续三天，每天讲3个小时，这在学生考试前夕，是习以为常的事。而这些，全是没有报酬的，用张石磊的话说，就是“学雷锋”。从2003年进华师大开始，雷锋一学已快四年。

　　刚进学校时，学长想通过他这个班长在新生中招募志愿者，他傻傻地问：“志愿者是什么？”学长解释了半天，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学雷锋啊。”那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三年半后的今天，他成了华师大“兴家志愿者”队伍的负责人，带领着300多名大学生志愿者，走遍上海数百位残疾人家庭，为他们的孩子送上免费家教。

　　“最开始只是一腔热情，接触的家庭越多，心里越是沉甸甸，就觉得一定要坚持下来，不能放弃。”

　　张石磊的第一个学生，住在安化路，母亲残疾，腿脚不便，父亲下岗，“家徒四壁，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只有一台电视机，孩子每天打地铺睡觉，那样的场景让我很震惊，原来上海也有这样困难的家庭。”

　　第二个学生，家里有个智力落后的哥哥，父母离异，与生病下岗的母亲相依为命，靠每月几百的低保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孩子读初二，为了给家里人省钱，不订学校的中饭，每天饿着肚子过一天，直到老师发现告诉家里人，妈妈抱着孩子心痛得直哭。

　　2005年暑假，张石磊在华师大借了教室，为孩子们开免费辅导班，开学时，60多个学生从全上海各个角落赶过来，很多家长也一起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有的开着残疾人三轮车，有的开着助动车，从7月18日到8月15日，一个月的时间里，隔天一次的课，很多残疾人家长一堂不漏的和孩子一起听讲。

　　有的学生告诉张石磊，从华师大后门进来半天也没找到前门，绕了一圈又回到后门，因为是第一次进大学校园。“这让我感同身受，”张石磊说，“这些残疾人家庭就好像上海的西部，我还不能为家乡做什么，那就先为这些孩子们做些什么吧。”

　　大学里只买过一条裤子一件T恤

　　大学四年里，张石磊只给自己买过一条裤子、一件T恤。以前的T恤，是四年前刚进大学时，姑姑给买的。买完穿上身，妈妈就说：“这下可好了，能穿上两年了。”谁知一穿就是四年，“实在是破得没法穿了，本来还想再撑撑，但要做家教，给家长看到不太好。”

　　张石磊的家乡在河南省荥阳市汜水村，家里还有个19岁的妹妹，去年刚考上安徽马鞍山师范学院，大专不能贷款，一个学期3000元学费，是亲戚凑出来的。父母都50多岁了，无一技之长，又没什么文化，父亲在村里一个工厂里看门，母亲在私人小厂里打杂，两个人加起来每个月工资700元。

　　村里大学生不多，第一学期5000元的学费，是亲戚们东拼西凑凑出来的。刚进学校老师安排住学生公寓，一听1500元一学期，张石磊说算了吧，住了老宿舍，每学期450元，“便宜多了”。

　　为了负担自己的生活费，张石磊在做义务家教的同时，又四处打工赚钱，除了每天10元左右的伙食费，就再没其他的开销。再远的家教也不坐车，骑部破自行车跨越大半个上海；要看书就去图书馆借，说出来也没人信，马上可以直升研究生的人，大学近四年居然没买过几本书。

　　这样节俭，是为了存钱。大二开始贷款付学费，3年共1万5，现在已经存了1万3，毕业时基本上就能还清贷款了。

　　这学期被学校推荐保送研究生，交大、南开和北京师范大学三所学校摆在面前，张石磊毫不犹豫选了北师大，因为只有北师大还有公费研究生，不用付学费。

　　“还想再赚些钱，大学四年父母还没来过上海，下学期要去北京了，想趁离开前让他们也出来看一看儿子读书的地方。”

　　没觉得自己在付出而觉得在收获

　　“和在家乡相比，现在的条件好得多了。”张石磊说，“我不和别人比，我只和自己比。”这让他心态平和。

　　“我的手机是连续做了10几次高三的家教，天天去，赚了800元，自己买的。”张石磊说，“上海的消费很高，但是机会也很多，只要愿意，就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还能帮助别人。”张石磊的高中同学有考到西部高校的，做一次家教只有5元钱，“和他们比起来，我是不是幸福很多？我还借过钱给他们。”他笑着说。

　　夏天饮料10几元一瓶，张石磊就白开水泡茶叶，高温照样能熬过去；别人晚上吃蛋糕，他就热个早饭剩下的包子，照样饱肚子。“比时尚比潮流，永远没有底。要比，我更愿意和我们的志愿者比，他们当中，有来自广西、甘肃等各地偏远的农村来的，有的只是一身质朴，愿意做这些看上去很傻的事情，为了一些孩子，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做一些事，把玫瑰送到别人手里。”

　　说起这些志愿者，张石磊就滔滔不绝：“很多志愿者都很优秀。”去年有保送到北大、南大的研究生，今年的华师大“十佳女大学生”

　　张衍楠也是兴家一员。很多志愿者都和他一样，家庭困难，做着几份家教负担生活，却坚持为残疾人的子女送上免费家教。

　　“我从他们身上学会了很多。”张石磊说，“所以我没觉得自己在付出，而是在收获，从同伴们的身上，也从那些自强不息的残疾人家庭身上，这都让我能够成长，我把所有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对话

　　付出的时候能得到更多

　　记：为什么大一时就义无反顾地加入兴家做免费家教，当时没担心过自己的生存问题吗？

　　张：没有，我对物质要求很低，平时开销不大，而且学校机会很多，11月开始培训，有能力就能勤工俭学。学校很帮忙，一进校贫困生每人发200元，没有太多顾虑会吃不到饭。但要帮助和我一样家庭困难的人，我一定不会犹豫。一个人的成长背后有很多人的付出，200元资助不是理所应当，是有很多好心人的捐助，对于我们这些受助的人来说，最应该记住这一点，我们能做的，不就是继续传递这种精神，尽力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吗？

　　记：你家境也很贫困，不觉得付出太多太辛苦吗？

　　张：不觉得。在付出的时候也能得到更多。发挥了自己的潜能，与人沟通的能力之类，志愿者是个宽容的舞台，犯点错没关系，有助于自己的成长。残疾人家长自强奋发的精神更让我深受鼓舞，比如市残疾人协会主席，自己创办连锁饭店；另一个双手残疾，用残留的胳膊写字，妻子也只有一只胳膊，创办了一个为残疾人服务的网站。他们都能这样，让我更有前进的动力。

　　记：接触了这么多残疾人贫困家庭，感触最多的是什么？

　　张：因为家庭困难，这些学生个性比较自闭、灰暗，不善于与人交流，问问题时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性格容易偏激、放任、消极。对待他们一定要有耐心，要能让他们敞开心扉，不能受到拒绝就放弃。当看到他们变得开朗活泼，愿意亲热地叫你大哥哥大姐姐时，当他们最后考取理想的高中、大学，最后说我长大后也要去帮助其他人时，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记：觉得自己能给他们带去些什么？

　　张：大学生不同于老师的教导，呆板、苛刻，用热情、朝气来影响他们，用自己的成长经历改变他们，激发他们的潜能。让他们愿意动起来，与人交流起来，让他们长大后也愿意奉献爱心，这是最重要的。

　　记：马上要毕业了，今后还有什么心愿要完成？

　　张：我们家乡能出来读书的孩子不多，想要让更多家乡的孩子出来走走看看，他们有的从没出过村、出过县城，想要圆他们的梦，也能给他们一点冲击，激发他们读书的热情，农村需要人才，一定要多读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