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市长宁区江苏路街道,“李阿姨”已经成了一个专用名词,指的就是“人民调解李琴工作室”的李琴。这里的老居民们,每当遇到家庭冲突、夫妻吵架、邻里矛盾等问题,第一选择就是去找李琴给评评道理。在三八妇女节到来之际,这位有30多年经验的“布衣法官”,以其热情出色的工作和良好的社会影响,被评选为“2006年度三八红旗手标兵”。
李琴讲述的日常工作,虽然都是家长里短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是发生在我们身边最生动真实的市民生活。她告诉记者:“也有人说,调解工作有什么用啊?又不是高科技!但是,我可以以高水平化解一对矛盾,换来两个积极因素,间接创造高效益。要知道,事情还是人去做的,人才是最大的社会资源,如果连人自己这个资源都没弄好,还怎样去创造效益呢!”
说夫妻矛盾
“第三者”问题最为突出女同志结了婚之后,除了工作,还要管孩子,但是先生不一定满意,在外面找人,很多女同志就哭着找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就分头做一些工作,摊开来讲道理,比如请先生来进行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女同志,你想怎么解决问题?家务事到底应该谁来做?孩子哭了,妻子要哄,她是不是也得哄着先生过日子?
当然,我们的诉前调解也不是万能的,我们也可以指导她们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问题。
有一个妻子找到我,说他们夫妻之间出现了第三者,她想离婚,但是又害怕,如果主动提出离婚的话,会对自己不利,她到底怎么办呢?我们在工作中也发现,很多妻子都有这个误解,她们不愿意充当原告,认为法院在判决的时候,会倾向于被动离婚的一方,她们会在经济上吃亏。我就向她解释,只要掌握足够的证据,法院会保障她的应得权益。这位妻子发现丈夫还有另外一个住处,就跟踪到了那个小区,小区门房告诉她,那间房子里住的是一对新搬来的“新婚夫妻”。在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后,我们帮这位妻子上诉到了法院,争取到了合理的离婚赔偿。
到我们这里来的,也有遭受家庭暴力的男性。有一位五十岁出头的丈夫来向我们哭诉,他的妻子不但有外遇、经常彻夜不归,还对他恶言相向甚至拳打脚踢。这位丈夫的父母就是离异的,所以他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现在为了儿子,他也不愿意离婚,但是又被妻子逼得没办法。我们一方面安抚他,同时去跟他的儿子交流,询问他对父母关系的看法。这个儿子很懂事,就去跟他妈妈讲:你这样的妈妈,让我觉得很难为情,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不仅仅毁了爸爸,还毁了另一个家庭,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妈妈的。儿子讲了好几次,这个妈妈就掉泪了,说一定改。这个个案,我们跟踪了三个多月,结果他们没有离,家庭暴力也避免了。
———从上世纪50年代起,李琴就从事居委会工作,她工作对象和工作内容的变迁,简直就是一部上海市民生活变化的缩影。“我们那时候要处理的问题很简单,都是夫妻吵架或邻里纠纷,都是围绕柴米油盐的小事情,人们的生活还是很单纯的,要求也很低。现在的情况复杂多了,下岗、赌博、拆迁、外来媳问题,都是时代发展派生出来的新问题。”而在这些问题当中,李琴遇到较多的,就是“第三者”问题。
说观念转变
不再劝人“凑合着过”
现在做调解工作,观念一定要跟着时代转变,尤其是在老年婚姻问题上。比如,有对七十多岁的夫妻到我们这里来,说要离婚。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肯定会说:都这么大年纪了,赶紧回家抱孙子吧,离什么婚啊。但是现在我们也认识到了,与其两个人都痛苦地过日子,那还不如分开的好。这对老夫妻是指腹为婚,生活一直不是很幸福。女同志顾家,先为了儿女,后为了孙辈,凑合了几十年。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双方都要求解脱。我们调查了他们的家庭情况,发现他们婚姻基础一直不好,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也在办公室进行了讨论分析,大家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就是支持他们离婚。我们帮他们做好了协议书,到法院,半个小时就解决问题了。诉前的事情,都是我们在做的。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他们双方都来感谢我们,说总算可以过几年舒畅的晚年生活了。后来我在社区看到他们,脸色都比以前好了。
———现在很多年轻人一听到“人民调解”,总忍不住把李琴跟传统而保守的老大妈直接挂钩,但李琴却自豪地说“新时期,我们的观念也在转变”。表现之一,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劝合不劝离”了。
说现代养老
传统美德要从娃娃抓起
———江苏路街道是老城区,全市老龄化程度是18%,在这里则是23.4%。李琴处理的纠纷当中,60%以上都是老年人问题,共同特点就是年纪大、退休早、毛病多、收入少。李琴多方奔走,终于在奉贤区找到价格合理的护理院和颐养院,为一百多人次的老人解决养老问题。
我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有的老人家庭住房困难,经济条件差,儿媳妇说话就很难听,当着老人的面就说:“该走的不走,该来的不来”,这让老人很伤心。还遇到一个例子,儿媳妇把水果藏在包里,拿到卧室里去跟孩子一起吃。孩子说,给奶奶也吃一个吧,儿媳妇一巴掌,就打了孩子耳光。这个婆婆过来跟我们哭诉,说李阿姨,我也不是馋苹果,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我就安慰她说:你儿媳妇现在就在传播不孝顺的家庭教育,你看吧,她的儿子以后也不会善待她的。
还有打骂老人的。老人跪在我的面前,脸上被打得红肿发亮,药水抹得一片一片的。我一问,这还不是儿媳妇,而是被亲生儿子打的。我就跟这儿子讲,你生下来不过是一个热水瓶这么点大,把你养大,就是让你打父母的吗?你父母是没有给你多少物质财富,但总教过你怎样做人吧?
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你看现在假期出去旅游的,带孩子的很多,有几个是带老人的?我们经常说,学电脑要从娃娃抓起,我也想呼吁一下,我们的传统美德不能丢,而且更要从娃娃抓起。
说邻里关系
世界需要更多热心肠
就拿我们调解工作来说吧,过去是很好进行的。反正大家都住很简陋的房子,谁家来了什么人,谁家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都愿意出来充当证人。但现在邻居们老死不相往来。有居民来这里,说他们吵架的时候,邻居开门看到了,可以去问他们。但是当我们去上门询问的时候,对方就说,没有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有的夫妻俩吵架太厉害了,眼看要动手,邻居报警,110一来,这对夫妻立刻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让邻居挨了警察一顿批评。虽然到了过年期间,邻居们也会彼此拜个年,但邻里纠纷还是太多了。
现在生活好了,每个人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利益,这是好事,但“利己”的同时不能“损人”。我们经常接待的邻里矛盾,包括装修漏水、空调声音太大、房子出租给一群人、通宵打麻将等,其实都是双方可以协调解决的,但谁都不肯吃亏,久而久之,就成了“疑难杂症”了。
———跟很多怀旧的老辈人一样,李琴非常怀念以前单纯的生活方式和邻里关系。她说,自己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到有人来寻求帮助,我就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她,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她太苦了,我怎么才能帮到她?”选稿:姚琳琳来源:新闻晚报作者:孙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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