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文章,是我老老实实的自述,请一位曾直接和我见过几面的人笔记出来的。我自己不会写字,写出来,就是蚂蚁也看不见。”说这话的,是学名为“细菌”的家伙,有人偏给它起了个昵称——“菌儿”。而那个“笔记”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高士其。
《菌儿自传》是高士其1936年至1937年间为《中学生》杂志写的连载,用拟人化手法,以第一人称从“我的名称”、“我的籍贯”、“我的家庭生活”说起,直到“吃血的经验”、“肠腔里的会议”,“经济关系”等,把“菌儿”的曲折经历道了个水落石出。
尽管这是一部70年前的作品,却一再再版,手头的这本就是2003年6月版的,前言里有“通过SARS的流行,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全民族都应该沐浴在科学的阳光下”。
1926年,高士其的姐姐在一场瘟疫中死去。身在美国留学的高士其听到消息,放弃了化学专业,转攻细菌学、公共卫生学这一冷门。
23岁那年,高士其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医学实验室做实验时,一个装有脑炎病毒的瓶子突然破裂,病毒顺着他的左耳进入小脑,破坏了小脑的中枢运动神经。但他还是坚持读完全部博士课程,并加入了美国公共卫生学会和美国化学会。
“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我的生命正在另外一种的战场上/进行着剧烈的战斗/是人类和细菌的战斗/我的战场是实验室/我的武器是显微镜/我担任着侦察细菌行动的工作/收集了各方面关于细菌的情报/我遭了细菌的暗算/负伤退了下来”
“负伤退了下来”的高士其回国后,在上海的小亭子间里,开始了他为人乐道的科普写作。
“我是菌族里最小最小、最轻最轻的一种。小得使你们肉眼看得见灰尘的纷飞,看不见我们也夹在里面飘游。轻得我们好几十万挂在苍蝇脚下,它也不觉得重。真的,我比苍蝇的眼睛还小一千倍,比顶小的一粒灰尘还轻一百倍哩。”
高士其的书,即使在今天看来,仍是科普写作的典范。其原则不外乎三条:第一是真,第二是语言优美,第三是深入浅出。中国农业大学校长陈章良说,他就是读了高士其的作品,才对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选择了生物学研究。
冰心女士有一次发烧住院,医生验血之后说白血球增多。她不明白“白血球增多”是什么意思,大夫向她讲了一通理论,她听不懂。正巧高士其来了,他打了个比方说,白血球就是人体内的“警察”。发烧了,表明敌人入侵,“警察”当然就增多!冰心一听,一下子就明白了。
前不久,一部在网络上成名的“科普书”引发了对科普写作的再次关注。这本《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公开宣称不强调普及具体的科学知识,而旨在传播科学“趣味”。写作大量掺杂了小说化的情节,加入了很多作者想象的细节和设想的场景。比如描写牛顿推了一下眼镜,说“真相只有一个”。这场景熟悉吗?分明是来自动画片《名侦探柯南》嘛!但这种写法引发了网友的阅读热情,许多人打电话到网站去,催问何时能够出书。
有记者访问了中国科普作协翻译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卞毓麟,他认为,如果虚拟的东西太多,就变成了科学小说,很难说是严格意义上的科普。科学上的准确性在任何科普作品中都要讲究,“科学的灵魂还是‘真’,即使有一千条一万条理由,把‘真’丢掉了,这样的科普也是不成功的”。
在高士其瘫痪的60年间,即使在住院时,他也未放弃过科普写作。他总是伸出左手去进行静脉点滴,当左手的血管已经不能再扎进针时,他就让医生在他的肩膀或大腿上进针点滴,目的就是为了能腾出右手,自如地写作。
《菌儿自传》写作已过去了70年,国内能够与高士其比肩的科普作者仍然屈指可数。国内一本知名科学杂志的编辑私下透露,因为难以找到合适的科普文章作者,他们只好向海外购买版权,并且采用“图说”的形式,试图挽回一些市场份额,但收效甚微。《菌儿自传》高士其著北京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