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一栋
个子矮小、面容黝黑的郭占启几乎每天都要从他所居住的昌平区来到北京市里。他通常要倒两趟车,车程有40公里。他出现在人流密集的公园或者交通枢纽站,举着一块发皱的纸板,上面写着“收苍蝇”。许多路人远远地看着他,满脸狐疑。
一些人嘲笑他看似有些愚蠢的行为,不过也有一两个人会交给他5只苍蝇,换来10块钱。
事实上,收苍蝇是郭占启和他的搭档冀桂君每天所做的事情——与苍蝇斗争——中的一件。这两个农民还有一个更加宏伟的计划,消灭北京80%的苍蝇,让它在2008年奥运会期间成为一座无蝇城市。
郭占启是河北赤城县人,7年前来到北京。61岁的他做过许多事情,包括在家乡经营一个小饭馆。“那时候,房子里到处都是苍蝇,桌子上、橱柜上、窗台角落里。”他回忆说。
他用了各种方法来灭蝇,苍蝇拍、粘蝇纸、灭蝇灯和杀虫剂,但都无济于事。最后,为了把苍蝇赶出饭馆,绝望的他在门口挂了一瓶农药。让他恼火的是,苍蝇依然我行我素,但顾客们却不来了。
于是他转了行,做起了豆腐生意。但他再次碰壁,因为苍蝇又纠缠起了他。从那时起,郭占启把苍蝇看成自己的死对头,决心今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消灭这种烦人的害虫上面。
无独有偶,跟他来自同一个村子但小他13岁的冀桂君也对苍蝇产生了兴趣。在他家旁边,有一个露天厕所,苍蝇“嗡嗡”地飞进飞出,搅得他不安宁。“我几乎难以入睡。”他说。
为了找到灭蝇的有效途径,他走访了东卯镇周边的许多厕所、农贸市场和餐厅,包括北京和天津。
按照中国普遍的收入状况,冀桂君算是一名相对富裕的农民。他花了8000多块钱,买了一部索尼录像机。他自己学会了怎么用录像机,而且拍下了数小时有关苍蝇活动的录像——从其交配、产卵,到蛆的形成和长大成蝇,以及它们对人体健康的危害。
“我在臭不可闻的厕所里一蹲就是几个小时,拍摄苍蝇的活动,村民们都觉得我是个怪人。”他说。为了避开人,他只好半夜偷偷摸摸地去厕所,观察并采集数据。
除了录像,冀桂君还收集了数百个苍蝇卵和卵壳,进行研究。“我从没想过,我会迷上这讨厌的虫子。”他笑着说。
他得出了结论,苍蝇繁殖能力惊人,“因此,必须在它们繁殖前将其消灭”。
2004年,做了20多年修车匠的冀桂君搁下了他的车铺,来到北京。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听说同村的郭占启决定宣传环保,特别是清洁厕所。
北京的厕所状况难以让人满意。“三环内的厕所还算说得过去,但如果你到五环以外看一看,就会发现情况完全不同。”冀桂君说。
这两个农民认为,人们长期无视清洁厕所的重要性,特别是在农村地区,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中国农业的过分工业化。
从上世纪70年代起,中国开始广泛使用化学农药。农药、杀虫剂和温室薄膜迅速取代了曾在耕地中使用的人粪、畜粪和麦秸。尽管产量提高了,但耕地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今年4月国土资源部公布的一项调查表明,中国受到污染的耕地面积为1.5亿亩,占可耕地总面积的8.3%。
“在农村,人们已经不再看重传统的有机肥,包括人粪尿,而这恰恰破坏了厕所的卫生状况。没有人关心粪尿最后去了哪里。”郭占启说。
2006年,郭占启和冀桂君开始在赤城、唐山、天津和北京等地收购苍蝇,以此宣传环保。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自掏腰包,花了2000多元。
郭占启还记得上世纪60年代毛主席在全国发起的“除四害”运动。“四害”中,苍蝇居首。那时,没有“四害”的家庭会被授予一面小红旗,而做得不好的家庭则会得到一面白旗,以示警告。
“不过我们现在做的是一件全新的事情。”冀桂君说,“我们希望在初春的时候,就切断苍蝇繁殖的源头,并且建设新厕所。”他发明了一种密闭的“生态厕所”,不会招苍蝇。这项发明目前已提交到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专利。
两人似乎觉得这一切还不够,于是写信给北京奥组委,希望成为志愿者,专门监督北京厕所的卫生情况。
“我们希望这一届奥运会是一次成功的奥运会,而且没有一只苍蝇,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郭占启指着挂在墙上的日历标注的“奥运会倒计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