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增朝没领证的妻子刘小丽悉心照料他,两个多月来,她一直陪伴其左右。 |
新年寄语
我想感谢的人很多,山厦医院,云南省政府,还有很多给过我帮助的人,我不知道出院后我能不能找到你们,我们没什么能力,只能说声谢谢,给你们拜年了。―――杨增朝
人物回顾
去年11月25日,深圳龙岗平湖长满手袋厂老板办公室内,索要1100元工资未果的工人杨增朝将白电油浇到自己身上并点火,导致全身90%面积烧伤、86%深度烧伤。今年年仅24岁的杨增朝是云南人,来深务工多年,此事引起全国多家媒体持续关注。
去年12月27日,事发后收治杨增朝的深圳市龙岗区山厦医院将云南省政府及省长秦光荣、深圳市龙岗区平湖街道办及主任钟春平告上法庭,要求判决两被告兑现承诺,落实和解决为讨千元工资自焚的杨增朝的73万元医疗费。龙岗区人民法院受理了该案件。今年1月7日,原告方主动申请撤诉,1月8日,深圳山厦医院收到此前云南省红十字会承诺支付的80万元慈善捐款。
过去的一年,我们的很多报道让读者记忆犹新,很多新闻事件中的主角都让人牵肠挂肚,比如由全国自行车冠军变成普通打工妹的徐翠娟、为爱变性的刘昌福、为打工者维权惨遭报复的黄庆南、讨薪自焚的杨增朝等等。他们还好吗?春节了,他们怎么过年?他们快乐吗?2008年春节,本报记者跟随几位受读者关注的新闻人物过年,相关报道陆续刊发,敬请关注。
2008年的春节,杨增朝是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度过的。
大年初五的下午,记者到深圳市第二医院拜访杨增朝,正好看到他在妻子刘小丽、大哥杨增礼和医院保卫科同志的协助下,到重症监护室旁边的泡澡房泡澡。这是事发后杨增朝第一次泡澡。
康复情况理想 亲人感恩不已
山厦医院医疗费诉讼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杨增朝就转入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继续治疗。刘小丽和杨增礼都说不清楚转入公立医院后杨增朝的医疗费用是由谁支付的,一个说是云南方面的医保支付,一个说是深圳医疗保险基金支付,“再详细的我们也不知道了,只是弟弟现在这个样子,能保证治疗就已经很不错了。”杨增礼让记者一定转达他的意思,“感谢政府和社会好心人的帮助,谢谢!”
“我很好,你们放心吧。”昨日下午,杨增朝一看到记者就很兴奋地打招呼。这个春节对于杨增朝而言,不算快乐,但他很高兴:“我的康复情况非常理想。”
刘小丽说,从山厦医院转入市二医院后,医生对杨增朝的情况作了全面的检查,发现他的未恢复面积约有49%,春节前先后做了两次植皮手术,分别在大腿根部和手臂,全部成活,现在每天要输入1000毫升的营养液。“我都很纳闷儿,怎么恢复得这么快?”两次手术后,杨增朝的未恢复面积仅剩百分之十几,到这个春节,就只剩下两个腋窝和大腿侧面三处伤口还未结痂,偶尔会渗血。
事发之后几日,杨增朝曾经有一段时间想要放弃治疗。山厦医院的医生曾告诉本报记者,杨增朝表示“不要治疗了”、“让我死”,并且不配合护士喂药和喂食,护士把药放到汤和水里,杨增朝尝出是药就闭嘴不吃。
从事发至今,刘小丽每一天都守在他的身边,鼓励他早日康复。刘小丽现在也住在医院里,买了一张小床,白天收起来放在一边,“医生和护士都知道我们的情况,对我们非常非常好。”刘小丽告诉记者,“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让他和我早一点回老家,等到孩子能走路的时候,我们一人牵着孩子的一只手,全家人一起出去玩。”
昨天,杨增朝一直让哥哥抬起他的脑袋,边看着记者边说话。他拒绝了记者让他躺下说话的要求,“我能行,一点都不累。”杨增朝看上去非常乐观,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是的,我心情很好,有我的老婆陪着我呢,我不会再有以前想不开的念头了,我还要早一点出院,回家看儿子呢。”
妻子哥哥相伴 三份快餐团年
杨增朝的哥哥杨增礼是第二次赶过来照顾弟弟,腊月二十一那天从家里出门,五天后才到深圳,“路上不好走,到处都在受灾。”杨增礼憨憨地笑了一下。
杨增朝的家在云南宣威倘塘镇,到了镇上,还要走十公里路才能到新堡村,这是一个只有八九十户人家的小村,杨家世代务农。
“家里现在只有两三亩地,种些土豆和玉米,自己吃的米要到外面买。”杨增礼说,当地人均年收入不到700元,杨家全家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一两千块钱,前年的时候还养了两头猪,但眼下猪涨价了,买不起猪仔,“去年就没再养猪。”
“家里的情况很不好。”杨增礼一直在叹气,这个还不到30岁的男人眼光里满是疲惫。“父母都60多岁了,我老婆还有周期性抽筋的毛病,不知道该咋办。”杨增礼的两个孩子和杨增朝刚一岁的儿子都在老家,“孩子们正在发育,也要尽量让他们吃好一点。”
杨增朝一出事,牵动了两个家庭,杨家和还没有取得合法婚姻手续的刘小丽一家。刘小丽是四川渠县人,和大多数在深圳打工的男女一样,刘小丽和杨增朝在深圳的工厂里相爱。杨增朝第一次带刘小丽回家是在2005年的端午节,他们是工友,在那个遥远的漂移不定的城市里相依为命。,
这些年来,杨增朝除了给爸妈添置了一台电视机和一个柜子,唯一也是最大的收获就是一个家庭。去年农历八月十二,杨增朝和刘小丽的儿子杨云川出生了,这一次,杨增朝在家里待了12天。这是他出去打工6年来,在家里待得时间最长的一次。“老公是云南人,我是四川人,所以儿子就叫云川。”昨天下午,刘小丽一边帮杨增朝泡澡一边喃喃地说,“名字还是朴实点好,踏踏实实的,应该这样……”他俩全部的希望如今都在这个一岁零三个月的儿子身上。
虽然是哥哥,但杨增礼一直很佩服弟弟杨增朝,“敢闯敢做,遇事波澜不惊。”开始的时候,让杨增礼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弟弟会为了区区1000元钱如此大动干戈,“许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吧?”
让杨增礼感到欣慰的是,第二次来深圳,弟弟的康复相当理想,“完全没想到他恢复得这么快,这是个好消息。”更让杨增礼欣慰的是一直陪在弟弟身边照顾他的刘小丽,“他们都是打工的,没什么文化,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刘小丽不离不弃,不容易啊!”
刘小丽也同样是憨憨地笑,只是说,“爸爸妈妈都说了,春节不能回家就算了,等明年全家一起到四川过年……他们还说,让我不但要照顾好杨增朝,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把自己累倒了。”
“过年其实和平时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杨增朝说,“要是能回家里过年就好了,一大家人可以吃顿团年饭。”
除夕这天,杨增礼到医院外面的小餐馆里买了三份快餐,一份土豆,一份青菜,一份莴笋炒肉,回到病房里,三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两个坐在板凳上,吃了团年饭。“莴笋炒肉主要都给弟弟吃了,他喜欢吃肉。”除了这些,杨增朝还吃了些前一天剩下的猪耳朵,喝了一盒牛奶和两瓶医院里给的补充营养的饮料。
一月后或出院 首先领结婚证
“吃米饭的话我的胃现在消化不了,主要是吃流食,偶尔也吃肉,呵呵。”杨增朝毫不掩饰自己“馋肉”。三个人在深圳吃团年饭的时候,杨增朝还特地和爸爸妈妈通了电话,“家里因为我们都没回去,就简单对付了一顿饭,他们都盼着我能早点回去团圆。”“明年过年,我一定要逛花街,把今年的损失补上。”杨增朝说。
春节这几天,杨增礼晚上经常睡不着觉,想着弟弟,想着家里,“心里有点空虚,就站在那里看高楼。”杨增礼指给记者的位置是重症监护室外面的阳台,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赛格大厦的灯光闪烁,每一天,杨增礼就数它到底有几层,“数了几天都没数明白,可能距离太远了吧,数不清楚。”
大年初一这天晚上,杨增朝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杨增朝出院回家了,刚走到小院子的门口,刚刚一岁多的儿子杨云川像百米冲刺一样冲他跑过来,边跑还边叫着爸爸。可是正当他要把儿子抱在怀里的时候,杨云川却指着他的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让你抱,我爸爸在哪儿?在哪儿?”
“可能很快就要回家了,最大的担心就是儿子见到我害怕,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把脸挡住。”春节前,医生曾经告诉杨增朝,说如果恢复得好,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出院了。听了这话,杨增朝高兴得不得了,“回去有件大事要办,要把结婚证领了,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至于今后能干什么,我先不多想,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作打算。”
专题统筹:本报记者 左志红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高爽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高贵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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