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岭做客《中国故事》 大师对话谈传统中秋节

    红学家周岭：红楼梦里说中秋 团圆之夜埋悲剧

　　主持人：这三个小屋的代表已经有问题要问您了。

　　高玲娜：根据您刚才说的，我从小在北京长大，我记得我小时候过年，气氛都特别浓，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包括《四世同堂》里面写兔爷，里面的故事都特别的有意思。现在我们几乎感受不到这种气氛了。为什么港澳台的民族节庆能保存得这么好。对于我们这样内陆地区来说，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可以使我们的民族传统能够更好的发扬和保存下去？

　　周岭：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今天的三个小屋看到很多的志愿者都是大学生。中秋节跟大学生有关系。为什么呢？月亮我们过去还叫蟾宫，传说月亮里面有蟾蜍，过去有一个成语叫蟾宫折桂，意思就是说希望可以考试高中。我们今天的大学生都是蟾宫折桂的人。我们过去的传统节日内容是非常多的。比如说你刚才说的八月十五，北京过节的时候，有满街的兔爷，有各种各样的节令的水果、食品，吃月饼，还有很多活动。我们今天，吃月饼已经保留下来了。兔爷现在几乎没有了。现在的一些老人都还能记得当时的情景，一到七月底，兔爷基本上都摆出来了，在大街上到处都是。过去北京城里面的老百姓的生活，平时大多数是赊帐的，不是拿现钱买的，每到节日到了，就要还钱。春节前是这个情况，中秋节前也是这个情况。我记得一段竹枝词说，不要提旧债，把时间忘掉，心里面就很清闲。一看佳节就已经很近了，满街都摆兔儿爷。为什么一到中秋，家家都要请兔爷回去？有两个功能，一个功能是拜月的时候要拜，是拜的偶像中的一个，尤其是小孩要保平安。第二个功能是玩器，很好玩。有时候拿一个捣药的东西。还有的把兔子骑到老虎身上。还有的兔子的嘴是活线，一拉嘴可以动的。其实，各个地方都有类似的玩具。

　　香港澳门台湾这些地方为什么对文化传承这么重视？这是从两个方面说，第一，它没有断过。第二，正是因为它曾经游离于整个中国的管辖以外。所以，这些跟我们同中同根的中国人，他有强烈的思乡的感情，思归的感情。他用这种形式作为一种寄托。

　　今天，澳门回归了，香港回归了，我们从现在的海外华人就可以看出当时香港、澳门没有回归之前的心情。所有的海外华人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对传统节日格外的重视。所以港澳台这些地方的传统文化一直没有隔断，一直传承得很好。

　　主持人：谢谢周老师刚才从不同的角度讲了中秋的风俗。可以告诉大家，在北京小屋里面，还可以看到最传统的兔爷山。在残奥会期间，我们昨天晚上刚刚过了传统的中秋佳节，为了中秋节，为了更好的传承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更多的向大家介绍我们这个节日的民俗，我们北京小屋增加了这样一个项目。刚才周老师讲的威风凛凛的骑在老虎身上的兔爷也有。我们更多的认识您是从红楼梦，您解读的曹雪芹，包括87版的电视剧红楼梦。那个时候万人空巷来欣赏这个电视剧。昨天晚上是我们30个省市的兄弟姐妹，因为我们不能回家，我们共同在鸟巢旁边度过了一个中秋节。在红楼梦里面关于中秋的解读，他们过中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周岭：红楼梦里面写到了很多传统节日，其中就写到了中秋节。第一处开章第一回，贾雨村跟曾士隐在一起过中秋节。其他的节日，比如说家里面有闺女嫁出去了，这一天要归喜。中秋节是一定要回婆家过的，如果这个家庭里面，有出远门的、在外面的，这一天在切月饼的时候，也一定要给他切出一份来。如果这一家有一个孕妇怀了孩子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算一份。曾士隐在家里过了团圆节。但是又想到了在孤庙里面的贾雨村，把他请过来一起喝酒赏阅。贾雨村做了一首诗表示他不得意的心情。曾士隐跟他聊完了以后，赠送了他盘缠，说你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去京赶考。贾雨村第二天一早没有告辞就走了。果然，会了进士，后来做了官，因为贪被参革。后来又到了扬州给林黛玉做了教师。红楼梦是从他们两个人身上引出来的故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在中秋节。从中秋节开始，从团圆开始，但是故事的最后是一个悲剧。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阐释了一种盛极必衰的规律性的结局。

　　红楼梦里面还提到一个中秋节，已经抄检大观园以后，贾家过的中秋节。这一天还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原来贾政他们都在外面做官，没有时间回来。但是这一年大家都在一起过。我们知道过中秋节是一定要赏月的，在高处看得最清楚。所以你看过去的一些作品中都有记载，很多地方一到过中秋节之前就准备，有钱人家搭高台，在高台上赏月。一般的小户人家去订酒楼，找一个高处喝酒赏月。贾家自己有山庄在山上，他们在山上赏月。贾母带着全家老小，表面上其乐融融，但是实际上悲凉之物已经透出繁华的气氛。一开始就说家里面有事，贾赦要先回去，一下山脚就崴了。过了一会儿，贾政他们也走了。又找了几个吹笛子的，笛声一起，稀稀落落。林黛玉史湘云两个人又逃席了，跑到别处做诗去了。薛宝钗已经搬出园子了。就她们两个人连了很长的诗，用很窄的韵，每一句几乎都不离开月亮，每一句几乎都很清冷，甚至每一句都关系到她们自己将来的后文。尤其是两个人有两句千古绝唱。跟她们俩身世非常切近，一句叫含唐度鹤影，冷月葬花魂。

　　后来听到宗祠里面有人的哭声，非常的凄凉。后来大家就散了。第二天早晨到宗祠里面一看，门窗闭合得非常完好，没有任何开过的痕迹，后来大家就不提了。这就是中秋的时候。意兆发悲音，预示了这个大家族会出很多的事情。

　　红楼梦里面写情、写景、写节日、写活动，都是和它整个的艺术宗旨、哲理、意图是密不可分的。写中秋节也是这种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