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8-12-02 00:24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日报 进入论坛 手机读报
上世纪90年代初,田澍中写了融家族、文化、地域于一体的长篇小说《五汉街》,之后,田澍中少有作品在文坛出现。今年年初,他送我这本《沁河文化丛书之一:明月清风》,我正忙于其它,随手放置一边,内心深处,其实是对此的轻慢——无非是为当地旅游事业服务罢了。
但近日偶然翻阅,却不觉心灵为之一震:或许,中国新时期文学之河流淌至此,这里正有着一个突破口?
如前所述,田澍中的文学创作,是伴随着当时的文学潮流一道前进的,这不奇怪,大家都是借助于当时所能接触到的新的思想资源、文学资源来重新打造自己的作品的,而大家所能接触到的思想资源与文学资源,虽然先后不一厚薄不一深浅不一,但却是有着大致相同之处的,于是,因了各自条件、才气、天分、功夫等等的不同,便有了创作上的金字塔的出现,丹纳在《艺术哲学》中,对此曾有过清晰的论析,在此不再赘述;而田澍中,就是这新时期文学金字塔某一层中的一块砖。大家似乎也都是如此。所以,才有了潮流的出现,所以,才有了“金字塔”的出现。
但在这其中,也不是没有可反思之处的。
反思之一:既然大家都是生活在大致相同的历史与现实环境之中,既然大家都是借助大致相同的思想资源文学资源来打造自己的作品,所以,潮流虽易形成,但独特性独创性却反而受到障蔽。
反思之二:对思想资源文学资源的接受,构成了作者处理心灵处理生活的内心世界的“前结构”,在这一“前结构”的制约下,作者在作品中所揭示的心灵、生活,是这“前结构”视野之内的心灵、生活,更苛刻地说,读者在作品中,读到的不是心灵、生活,读者在作品中,不能直接地感受到心灵的跳动、生活的丰富,而是感知到了作者的“前结构”。新的思想资源文学资源,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了作家真正创作的“智障”“理障”。记得一位德国汉学家说过大致意思如此的话:在中国作家笔下,很难看到当今中国的实际生活,在这些作家的笔下,是经过各种观念过滤过的生活,而批评家又用流行观念去解释这些作品,如此一来,中国当代文学与中国当代的现实生活这二者间就有着不小的距离。
明白了此点,我想,我们会对田澍中目下所作的工作有一个新的认识。
我想借助新历史主义的一些理论对此进行说明。新历史主义认为,没有真正的事实的历史,只有作为“文本的历史”,而这“文本”为话语权力所制约,又是“历史的文本”。这“历史的文本”有两种,一是单数的大写的历史,即“大历史”;一是复数的小写的历史,即“小历史”。为了打破在“层累”中形成的对历史本像生活本像的统一性认识,即打破单数的“大历史”,所以,新历史主义特别地注重对民间的、边缘性的、历史碎片的、感性的个别事实的搜集,以“小历史”拆解“大历史”。在我看来,新历史主义的这一策略,对我们拆除前述作家创作时的“智障”“理障”,是有着根本性帮助的,它有助于作家去除种种观念——不论是政治观念,还是文化观念;不论是本土观念,还是西方观念——对作家内心心理“前结构”的熔铸,对心灵、对生活的“遮蔽”,从而让作家、读者在作品中“直观心灵本身”“直观生活本身”,并在这种“直观”中,达到对心灵、对生活“去弊”之后“敞亮”的愉悦。庶几,我们也才能期待真正的独创性作品的出现。
由田澍中这样一个具有普遍性的个例,我想,中国作家现在急需的,可能是放弃急功近利的创作热情、创新愿望、走红心态,走出各种各样的流行观念,扑下身子,扎扎实实地直接从大量民间的、实际的、底层的、边缘性的、历史碎片的、感性的个别事实,从现实生活的实际,回到历史回到现实回到民间回到心灵回到生活,庶几,会有新鲜的作品出现?会有大作品出现?
这一切,刚刚起步,刚刚开始。乡间小曲正悠扬。
傅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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