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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字辈”接大案 名利双收 让助手代替出庭 违规被律协通报 佟林：赌气为刘涌辩护一举成名
佟林，北京市万森律师事务所主任，1993年开始从事律师工作。
他是一个有争议的律师。因曾给被称作沈阳“黑帮老大”的刘涌担任辩护律师而一举成名，也因被投诉受到北京市律师协会的公开通报批评和处分。
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并不回避，并多次面对媒体表示将接受教训。
现在，他以打疑难官司见长。
近日，记者依约在万森律师事务所楼下大堂与佟林见面。他满头白发，与他40多岁的实际年龄很不相符。
于是，对话就从他头上的白发开始。
▲律师佟林 摄/记者秦胜利
赌气接下“烫手”大案
本报记者（以下简称FW）：你为什么不染发？是为了给当事人留下饱经世故的印象？
佟林律师（以下简称佟）：生活需要真实，不需要粉饰和伪装，这与给当事人留下什么印象无关。其实，家里人也劝我染发，让我显得年轻一些，但我没有这样做，以后也不打算这么做。
FW：据了解，刘家在为刘涌聘请律师时非常挑剔，田文昌律师是中华全国律协刑事辩护委员会主任，刘家请田律师做刘涌的代理人可以说顺理成章，那你是怎么被刘家选中的？
佟：有一点你可能不了解，就是刘涌的父亲，他是一名退休法官，曾审理过卓长林劫机案，对法律非常熟悉。
当时（2000年7月），刘家的一个熟人看了我代理的一起涉黑案件的报道后找到我，希望我跟他去趟沈阳，见见刘涌的父亲。
对于自己能不能担任刘涌的律师，我根本没有多想。不过，当见到刘涌的父亲后，我打定主意要当刘涌的代理律师。
FW：为什么？
佟：是刘涌父亲的一句话。他见到我后第一句话就是：“刘涌的案子不好办，不行别硬挺。”这明显是看不起我。
不过，这也不怪他，我与田文昌这样的大律师比起来，确实是无名小辈，刘父的话刺激了我，我打定主意要当刘涌的代理律师。
FW：你这是赌气。
佟：也可以这么说吧。刘父对我说，按规定代理人可以会见刘涌了，但刘家聘请的多个著名律师，都因遭到侦查部门的拒绝，不能与刘涌会见，主动知难而退，并拒绝了刘家的聘请。
他问我：“你行吗？”我回答只有一个字：“行！”
我清楚地记得刘父听后一愣，接着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仔细打量。在这之前，刘父一直面朝另外一个方向，即使与我谈话，也是心不在焉。
他让我说个时间，几天之内能够与刘涌会见，我承诺五天之内。当时刘父不知是不相信还是没有听清，他让我再重复一遍。我伸出五个手指告诉他：“五天！”
据理力争首见“黑老大”
FW：难道你在沈阳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佟：刘父当时也是这么问我的，我说没有。刘父又问，你凭什么让侦查部门同意你会见刘涌？我说依法，只要符合法律规定我就可以会见刘涌。
刘父将信将疑地同意让我试试。
FW：你在五天内是否会见了刘涌？
佟：第三天我就会见了刘涌。我在两天之内连续去了四趟侦查部门，去之前我准备好了相关的法律条文，而且依法据理力争，使侦查部门不得不依法安排我与刘涌会见。
FW：其他律师为什么没有成功？
佟：事后我仔细考虑过，我认为我之所以能够成为第一个会见刘涌的律师，主要是我敢于依法据理力争，而且“得理不饶人”，直到达到目的。
承受多方压力让家人担心
FW：代理这样的案子有没有压力？
佟：压力巨大。我好像一下被放在了舞台的聚光灯下，每天都有媒体记者要求采访我，有内地的也有港台的。
有时到商场买东西，一回头发现记者正用照相机镜头对准我。
还有就是来自社会的压力和受害人方面的压力。
有一次，我到法院送一份证据材料，刚刚走出法院大门，就被几个沈阳市居民拦住，他们问我是不是刘涌的律师，得到我的证实后他们质问：“刘家给了你多少钱？你干吗要为这个黑帮老大辩护？”
还有来自受害人方面的压力。一次开庭结束，我们在法庭门口遇到受害人家属，她痛哭流涕地对周围的人述说亲人受害的经过，看到这种情景我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FW：家人对你担任刘涌的代理人支持还是反对？
佟：担心。家里人通过媒体了解到刘涌案，知道这是一个影响大而且非常敏感的案件，怕我因为代理这个案子，事业和前途受到影响。
为刘涌做罪轻辩护
FW：这些压力是否影响你为刘涌辩护？
佟：没有。我和田文昌律师都认为，大量的事实证明刘涌有罪，而且罪行严重，于是，我们就在所掌握的事实基础上，为他做了“罪轻”辩护。
一审判处他死刑后，二审采纳了我们的辩护意见，判处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虽然最高人民法院再审，将刘涌判处了死刑，但可以说我们尽力了。
FW：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二审改判刘涌死缓，对此，高检提出抗诉，高法再审，明摆着最高法认为这个案子判决有问题，很可能再次改判。面对这种局面，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担任他的辩护人？
佟：律师的职业道德。
FW：中国律协曾派人前往沈阳对你们进行调查，调查的结果怎样？
佟：证明我们没有向法官行贿，我们的代理行为是合法的。
当事人慕名找上门
FW：“成名”以后给你的工作和生活带来哪些影响？
佟：生活上的影响是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家里人开始有意见。
以前，案源少、收入少，家里人不满。刘涌案后，找我的人多了，很少能踏踏实实地在家里待一天，结果家里人又有意见，说我不顾家。
FW：工作方面有什么影响？
佟：现在，找我代理官司的大都是慕名而来的，而且都是疑难官司，很不好打。
FW：你给举个例子。
佟：去年春节刚过，南方某县一起故意伤害案的当事人家属就找到了我，一见面他们就给我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让我救救这个当事人。
原来，这名故意伤害案的被告人，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罪名是故意伤害、抢劫杀人等。
当事人的家属认为公安局存在刑讯逼供的嫌疑，于是，我仔细阅读了当事人家属带来的起诉书和判决书。在判决书中，对于当事人提出的公安机关在审讯中存在刑讯逼供的问题，法院认为不能排除，我看到后马上接下了这个案子。
FW：为什么仅仅看到这一点你就接下案子？
佟：（有些激动）“不能排除”的意思就是“可能存在”，利用“可能存在”刑讯逼供的手段取得的口供可信吗？显然是不可信的！
这个案子最终因当事人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抢劫罪、杀人罪没有被法院认定。
成违规律师被通报
FW：2004年4月，北京律协将你作为违规律师，进行了通报批评，这是否与你担任刘涌的辩护律师有关？
佟：没有任何关系。FW：那你怎么就成了违规律师？
佟：工作中存在失误，被当事人投诉，我已经接受了教训。
FW：刘涌案还给你带来了什么？
佟：教训。这不完全是刘涌案带来的。
FW：什么教训？
佟：就是违规受到北京市律协通报处分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可是这个教训我不会忘，我会记一辈子的。
刘涌案刚刚结束，慕名找我的人很多，接手的案子也很多，一时办不过来。于是，在很多时候我就请助手代我出庭，结果被当事人投诉，律协经过调查，决定给我通报批评处分。
后来我也认真进行了检讨，找到了根源。就是办刘涌案那段时间，媒体上几乎天天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我有点飘飘然了，结果出现了违规的情况。
FW：你现在出了名了，打这种具有挑战性的官司有没有诀窍？
佟：没有什么诀窍，就是凭自己掌握的法律知识、诉讼技巧，再加上仔细、认真。
有时候为了能够彻底读懂起诉材料和判决、审讯材料，我就采取一个笨办法，将这些材料中的关键段落重新抄写一遍，我发现，重新抄写往往能让我收到奇效。文/特稿记者秦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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