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国宏：地窨子·土坯房·二层楼

　　日月经天，江河行天，伴随着时间的步履，我家老宅院里的那幢老屋几经嬗变，留下了许多难忘的镜头和故事。

　　时针拨到1948年春。我的爷爷在硝烟中用一付挑担将我的父亲、二叔从山东诸城挑到了东北。在一处荒芜的草甸上，爷爷为我们这一脉家族扎下了“营盘”。听爷爷讲，建国前夕，他们“下榻”的是东北比较普遍的“地窨子”（面南挖洞，上覆草棚，人住穴中）。“地窨子”冬冷夏潮，逢雨倒灌，真是苦不堪言。解放后，我家分到了土地，爷爷带领爸爸和二叔在草甸上拓荒垦田，经年累月，解决了温饱问题。随之，家里也从“地下”转到了“地上”——在“地窨子”原址上盖起了“窝棚”。“窝棚”冬暖夏凉，而且能够遮风挡雨，比起“地窨子”来，算是前进了一大步。爸爸成家后，家里便将“窝棚”拆了，盖起了“土坯房”。“土坯房”是用硕大的土坯一块一块垒成的，外罩黄粘泥，以防雨冲；内墙抹泥，显得很光滑。“土坯房”虽然简陋，但比起“地窨子”、“窝棚”来，简直是“天上地下”——因为有了可以通风、透亮的窗户！有窗户的屋子才叫房子。这间“土坯房”一直住到我大哥出生。后来由于多年的雨淋日晒，“土坯房”不断“泛碱”，七十年代的一个夏天，一场大雨过后，“土坯房”轰然倒塌，将正在做饭的母亲砸伤。“土坯房”倒塌后，生产队里帮助我家在原址新建了三间青砖房。那个时代青砖是个稀缺货，是爸爸通过生产队里的指导员买到的。乡亲们帮着忙了近半个月，三间青砖房才赫然出现在村屯中。这是全村第一栋砖房。房子盖好后，村中的婶子大娘们都来帮着糊窗纸，坐在我家的土炕上，摸着光滑的砖墙，她们羡慕得直咂嘴！

　　二叔结婚后，家里没房子，便把西屋腾出来，做了二叔的洞房，爷爷和爸爸、妈妈、哥哥分住南北炕。（由于房子紧张，那时东北住南北炕的现象十分普遍）。1985年即老家生产队解体的第二年，我家承包的18亩责任田获得了空前的丰收，打下的粮食有2万多斤！这么多的粮食往哪放啊？父母一时又犯了愁。于是，全家人一商量，便在青砖房的东面新建了三间“北京式平房”，青砖房改作了粮仓。那年秋冬两季，父母有事没事总往厢房跑，看着满满登登的粮囤子，乐得合不拢嘴！——那可是全家人的希望啊！座落在我家院中的全村第一幢高大宽敞、整齐英俊的“北京式平房”成为全村最大的亮点，春节时，我家在新房贴上了大红的对联：“政策归心万民乐，风调雨顺五谷丰。”

　　爷爷去世后，爸爸带领全家人开了一个家庭豆腐坊。从此，新房里整天雾气腾腾，磨声隐隐，一板板白白嫩嫩的豆腐给家里换来了富庶的生活。家里人也用攒下的钱扩大了“北京式平房”的“规模”：增建了浴池、新安了铝合金门窗。春节时，前街的陈伯伯给我家的新房写了一副对子：“香飘村屯豆腐白白嫩嫩，勤劳致富日子红红火火！”

　　三年前，哥哥通过跑运输，积攒了一些钱，于是，那三间“北京式平房”被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连体式六间二层小楼。爸爸、妈妈和哥嫂们都搬进了新居，住上了“别墅”。二层小楼一律瓷砖罩面，塑钢门窗，白钢扶手，理石地面。室内安上了有线电视，接上了宽带，连上了电话，装上了空调；厨房安上了热水器，卫生间装上了“整体浴室”；落地式窗帘将室内装扮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洋溢着浓郁的现代家庭气息……

　　时光荏苒，岁月沧桑。60年来，家居情节不断变换，从一个侧面见证了伟大祖国60年来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地窨子、窝棚、土坯房、青砖房、北京式平房、二层楼……它们就像一个个定格的音符，谱奏着伟大祖国昂首前行、疾步如飞、繁荣昌盛、科学发展的时代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