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义务呼吁人关注监狱工作 访河南省司法厅厅长王文海

　　平安访谈

　　本报记者 邓红阳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家门口有一棵白杨树，一到夏天，左邻右舍就到树下乘凉。后来，这棵树生病了，树叶凋零了，枝干也渐渐枯了，但邻居们并没有就此放弃，而依然浇水、施肥，有的还把治疗病虫害的药溶解后浇在根部。”在接受采访时，河南省司法厅党委书记、厅长王文海先向记者道起了往事。

　　第二年春天，在这棵树原本干枯的枝干上竟冒出了嫩芽，绿绿的。邻居们高兴极了，见人就说“谁想到这棵树能活过来”这句话。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我分别在检察、纪检监察、政法委、司法行政等岗位上工作过。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儿时的这段记忆不仅没有淡忘，反而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每当看到枯树，我总要驻足片刻，想象着来年春天的生机。”

　　王文海继续说道，高高的大墙、森严的警卫，这是监狱给予外界的冰冷印象。到他担任河南省司法厅厅长、党委书记、河南省监狱管理局第一政委，潜心研究中央“把刑释解教人员重新违法犯罪率作为衡量监管工作的首要标准”的要求时，监狱里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关爱”、“人情味”等四处洋溢，儿时的这片记忆和模糊情感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

　　为此，他作了一个比喻：“在监狱服刑的人员，好比是患过病虫害的枯木，监狱警察的使命就是通过浇水、施肥、打药，在这些枯木身上孕育希望，当他们重返社会时，会成为绿色森林中的一片绿……一株株枯木淹没在森林、草地、鲜花、阳光之中。”

　　没想到在一个监狱调研时，王文海真的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鼓励创新教育改造方法

　　王文海所说的这个监狱就是关押重刑犯的河南省第三监狱。

　　在这所监狱的心理矫治中心，他看到了情绪晴雨表变化曲线图。年轻的监狱长苗正钊说：“这里的情绪晴雨表汇总分析图是与监舍里的情绪晴雨表配套使用的，目的是解决服刑人员的心理问题。今后，监狱要配备更多的心理咨询、精神疾病治疗方面的警察，逐步提高心理咨询与矫治水平。为了带头学习这方面的知识，监狱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参加了心理咨询知识的自学，尽快在全省第一个实现监狱班子成员全部有心理咨询师资格。”

　　对于监狱长们的创新性做法，王文海都予以支持，鼓励他们在“首要标准”的要求下，放开手脚，大胆工作。豫西监狱大胆尝试物质奖励、生活待遇、技能学习、精神嘉奖、依法减刑等为一体的“立体化激励”模式，引发了争议，他只对监狱长说了一句话：“只要有利于服刑人员的教育改造，在法律没有禁止性规定的框架内，什么办法都可以尝试。”

　　如今，这个模式见效非常明显。监狱通过行政奖励和刑事奖励来激发服刑人员改造积极性，使之为达到减刑目的而激发出改造动力；通过对改造中从事生产劳动的服刑人员给予一定的劳动报酬，即物质报酬奖励，使之为解决家庭的经济压力而激发出改造动力；通过授予各种荣誉，奖励积极改造者，即精神激励，使之树立强烈的荣誉感。

　　以降低重新犯罪率为目标

　　王文海告诉记者，“惩戒不仅是一种约束手段，也是一种激励手段。只有奖惩结合，均衡运用，才能发挥激励机制应有的作用。”

　　他举了一个例子：有一对母子因一时冲动，双双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儿子入狱后，积极接受改造，刑期被减为有期徒刑18年。前不久，其父遭遇车祸身亡，他更加牵挂母亲，情绪不稳。监狱考虑让他们母子通个电话。但按照有关规定，监狱内关押的服刑人员可以给狱外的亲人拨打亲情电话，但监狱里的服刑人员之间进行通话，迄今并无先例。豫西监狱的监狱长报告说，如果让这对服刑的母子通上电话，有利于他们的教育改造，王文海于是同意了他的意见。

　　有人劝王文海，监狱是个禁区，还是按部就班好。对此，他淡淡一笑说，“服刑人员是个特殊的群体，我考虑的是以降低刑满释放人员重新犯罪率为目标，以确保监狱安全稳定为前提，突出教育改造的主体地位，提高他们的就业谋生和适应社会的能力，真正使他们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如今，河南监狱已累计有万余名服刑人员获得了国家职业资格证书，实现了由单一工种到多工种，由初低级工向中高级工发展的良好势头。

　　王文海认为，监狱工作仅仅在业内宣传是不够的，作为一名司法厅长，“我有义务让更多的人来关注、关心和支持中国的监狱工作。”

　　与此同时，王文海还要求全省监狱大力加强监区文化建设，坚持以先进文化为导向，以弘扬改造正气为主旋律，以开展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为载体，努力加强狱内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建设，积极构建一个富有监狱特点与现代文明气息的人文环境，做到监区整体环境既肃穆、高雅，又优美、和谐，给服刑人员创造一个积极文明、健康向上的改造氛围，以达到弃恶从善、陶冶情操、增强欣赏能力、提高生活格调、追求高尚境界的目的。

　　教育改造难题逐一破解

　　监狱是执行刑罚、改造罪犯的场所，但仅仅维持现状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首要标准”和监狱的安全稳定是相辅相成、互相影响的。从2008年起，河南监狱体制改革全面推进，“监企合一”的监狱管理体制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根据中央提出的“全额保障、监企分开、收支分开、规范运行”的改革目标，河南积极做好监狱体制改革的各项准备工作，经积极努力，河南监狱体制改革的配套资金全部落实，监狱经费预算总额达到11亿元，结束了新中国成立60年来全省监狱基本支出经费无保障的历史。由于河南监狱体制改革准备充分，制约改革的难题逐一化解，司法部两次指定河南在全国性的会议上介绍经验。

　　让王文海激动不已的是，河南省委、省政府对监狱体制改革非常重视。针对监狱体制改革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今年初，省政府召集有关部门进行了专题研究，下发了《关于监狱体制改革有关问题的意见》，解决了监狱系统委培生及暂按事业干部管理人员录用为公务员的问题，明确了建立监狱经费全额保障机制，增加特案经费和专项经费等问题，积极开展监狱建设和布局调整工作。

　　手捧着省政府的这份文件，不少监狱警察自豪地说：“我们不是三等警察，我们是执行刑罚和教育改造任务的监狱人民警察！”

　　今年5月，《河南省刑释解教人员安置帮教工作衔接办法》正式出台，对刑释解教人员释放费、解教费的发放及生活安置、帮教等工作的“无缝对接”均作了明确规定，并纳入了当地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年度目标考核，彻底打破了司法行政系统单打独斗的局面。

　　王文海对记者说，他清楚地记得，这个文件下发后，全省监管场所一片沸腾，有的服刑人员禁不住掩面而泣说：“如果不好好改造，连自己都对不起……”不少管教警察感慨地说：“我们在服刑人员的教育改造上，遇到了最好时期，就是朽木也能化腐生肌，焕发新的活力，我们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