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甘心卖掉雷曼兄弟?
在雷曼兄弟副总裁劳伦斯.麦克唐纳(Lawrence G. McDonald)看来,正是福尔德的志大才疏,才将雷曼送入了万丈深渊。比如,在经营上,福尔德独断专行。在日后的回忆录中,麦克唐纳披露道:“福尔德先生周围,充斥的总是点头称是的男男女女。在2007年,他简直真成了一台一往无前的‘推土机’。在2007年至2008年间,他们将负债表增加了1200多亿美元”。
福尔德在关键时候对保尔森的冒犯,让保尔森最终选择了袖手旁观,按照麦克唐纳的话说,这“决定了雷曼的最终命运”。但对于见死不救的指责,保尔森则回应说,他当时如果能救,肯定会对雷曼施以援手,毕竟,他的一个弟弟也在雷曼做事。
最终,美国银行在收购雷曼兄弟的交易中选择了放弃。
英国人隔岸观火
英国巴克莱银行则似乎还未放弃。据一些知情人士透露,巴克莱一度看起来还势在必得。这家有着近400年历史的英国银行,很希望以此为契机,将雷曼兄弟低价收入囊中,并借此挺进美国市场,成为这次金融洗牌中的大赢家。
谈判在紧张进行。但很快,巴克莱也发觉形势不妙,美国政府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它感到风险太大。而且,英国政府似乎也不赞成他们接手雷曼兄弟这个烂摊子。
按照相关程序,巴克莱如果真同意收购雷曼兄弟,必须得到股东大会投票同意,但召开股东大会需要一定时间。巴克莱高层表示,在召开股东大会前,希望美国或英国政府能为雷曼兄弟交易余额担保,或者英国政府予以特批,免除巴克莱必需的股东大会程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了让巴克莱成为最后的施救者,9月14日上午11点,焦虑中的保尔森临时中断和华尔街大亨的密室会议,开始和英国财政大臣达临(Alistair Darling)通电话,希望说服后者同意巴克莱银行并购雷曼兄弟。
在电话中,保尔森近乎哀求,他告诉达临,华尔街同行已经同意向雷曼兄弟提供300亿美元的紧急资金援助,但前提是雷曼必须找到新的买家,对现在的美国政府来说,除了指望巴克莱接盘外,已别无选择。
但达临始终不为所动。他的回复客气但直截了当。他向保尔森再三强调,巴克莱不能并购雷曼兄弟。
在日后撰写的回忆录《崩溃边缘》一书中,保尔森回忆说,达临对终止该交易没有丝毫歉意,也没有提出太多的理由,“他只是说我们让英国政府来接盘,风险性太大,他不会让英国纳税者来承担我们的问题。”
保尔森事后这样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紧张更甚于恼怒”。
保尔森给福尔德打了个电话,向这位正陷入极度沮丧中的华尔街大亨通告噩耗:“我感到非常糟糕,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英国政府不愿让巴克莱接手,美国银行不感兴趣。”
“不能这样做呀!”福尔德马上回复:“汉克,你必须再想想办法。”
但保尔森已下定了决心,宁可牺牲雷曼,也要建立华尔街“铁的纪律”。
雷曼最终被推到了破产的悬崖。
2008年9月14日晚上8时,守候在雷曼总部的董事们等来了美国政府的通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克里斯托弗.考克斯(Christopher Cox)要向董事会发表电话通知。
当时的考克斯非常不情愿打这个电话。因为雷曼毕竟不是私有企业,如果经营不下去,按照正常的程序,都会自动宣布破产,政府监管部门主动施压某一企业破产,情况是非常罕见的。
考克斯请求保尔森和纽约联储行行长盖特纳一同宣布,但被保尔森一口回绝。在保尔森的高压下,考克斯不得不独自宣布这一坏消息。
他的电话是从纽约联储行打来的,声音质量有些嘈杂。
他对雷曼兄弟董事会宣布:“我不会告诉你们怎么做,我只能告诉你们,必须迅速做出决定。”
雷曼兄弟董事、曾担任美国进出口银行行长(Export-Import Bank of the U.S.)的约翰.迈克康姆伯(John D. McComber)明知故问:“你这是在指示我们应该提出破产申请?”
考克斯陷入了沉默,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电话中传来考克斯一字一顿的声音:你们对现在的情势负有重大的责任,你们需要见机行事。
下面的雷曼兄弟董事会的决议结果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疲惫不堪的福尔德靠在椅子上,沮丧说:“我认为这就是告别了。”
政治余波
2008年9月15日,凌晨1:45,无奈下的雷曼兄弟向曼哈顿法庭宣布寻求破产保护,这也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案。
雷曼的破产拉开了华尔街金融海啸的序幕。随后几天,美林被卖身给美国银行,摩根士坦利(Morgan Stanley)和高盛(Goldman Sacks)转身为商业银行。由此,华尔街标志的五大投行全军覆没。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Bill Clinton)后来说,布什政府放弃救援雷曼兄弟的决策是一个灾难,这不仅引起了股市崩盘,还引发了政治剧变。
2008年的总统大选是在11月的第一个星期二,但按照克林顿的说法,2008年的总统大选就是9月15日,雷曼兄弟破产的那天。作为后果,共和党人的麦凯恩赢得大选的几率,由原先的25%下降到了2%。奥巴马当选已成定局,“大选等于在9月15日已经结束了”。
金融危机深刻地改变了世界,也深刻改变了中美关系。
2008年9月16日的夜晚,华尔街还沉浸在剧烈动荡的痛苦中,用美国金融专栏作家纽马克(Evan Newmark)的话说,“华尔街上的秃鹫们会瓜分雷曼兄弟尚带余温的尸体,然后等着更多的不幸者重蹈覆辙。”
在遥远的洛杉矶尼克松总统图书馆,在碧波荡漾水池旁边临时搭起的一个演讲台上,王岐山微笑地对我们说,他是在一方面和美方进行JCCT的对话,一方面则“心系华尔街”。因为中国购买了美国大量的机构债券和企业债券,华尔街的动荡,对中国的投资造成了冲击。
顿了一顿,他然后揶揄道,中国的金融制度都是跟美国学的,因此,美国是老师,中国是学生。
但是,“现在老师出问题了,让我们学生都很困惑”,以后,“当老师指导学生怎么做时,学生也要考虑考虑了。”王岐山提高了声调。
摘自《公司的力量:决战华尔街》
刘洪 著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2012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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