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大轰炸受害者的对日索赔,从一开始就经历了重重困难。
一个强大对手是时间。日本法庭采证的仔细程度远超中国,但因年代久远,中方当事人年事已高,记忆模糊,证据的搜集、核实工作遇到诸多障碍。
负责核实证据的历史学者潘洵等人,从重庆档案馆等多处查找文献资料,其中甚至包括台湾“国史馆”和国民党党史馆,
然而这些资料被与受害者的陈述一一对照后,得到结果出入很大。有人将1942年记成了1939年。还有一位受害者回忆,自己是某天在合川嘉陵江的船上被炸。但查阅历史资料,当天那一地点并无轰炸。
“受害者对受害地点刻骨铭心,基本不会错,但对具体时间的回忆往往有问题。我们就协助他们回忆受害前后的其他事件,从而判断准确时间。”潘洵说。最后,在东京地方法院提交的诉讼材料都相对准确。“有问题的,我们都没有要。”
尽管如此,法院陈述时还是出了问题。乐山大轰炸的一个受害者在日本法庭上说,轰炸时自家佣人躲进水缸中,房屋被炸,起了大火,把她活活煮死,“人肉分离”。
“再怎么煮,怎么可能人肉分离?日方质疑他夸大其词。”林刚说。还有的受害者文化程度太低,表述能力差,必须把陈述稿改得如同小学生作文后,他才得以在庭上顺利陈述。
更强大的对手是死亡。2006年至2010年,包括重庆、乐山、自贡、松潘大轰炸受害者在内的中国民间索赔团四次在日本起诉。原告多达188人,为中国对日索赔人数之最。因材料与陈述太多,加之日本法官三年一换,耗时格外漫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世的受害者越来越多。有的受害者头一天还在索赔团的办公室李坐着开会,第二天,那个位子就空了。
这一次,重庆大轰炸的受害者决定在中国的土地上,对日本政府提起诉讼,地点就选在重庆。
中国民间著名对日索赔人士王选对此不乐观。“这次最大的可能,还是不会立案。”
前车之鉴早已有之。2000年10月,山东强制劳工受害者在河北省高等法院递交诉状,未予立案。王选为浙江的二战受害者代理过6起类似案件,结局同样如此。
她认为最有希望成功的一个案子,是两年前山东劳工诉日本独资企业三菱材料案。当时,该企业迅速向地方政府要求合资,政府对受害者施加压力,结果诉讼无果而终。
不过王选认为,此番即使中国法院不予立案,也不等于就没有意义。首先,起诉地在重庆,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避免了巨额的开销和舟车劳顿。
此外,“不打官司,谁也不会来听你说。它能帮助中国人复苏战争记忆,具有人文价值。在诉说的过程中,记忆的保存会被物化,资料搜集、固定展览等工作得以进行。”
老人们选定在9月10日起诉日本,其实内有深意。老人们说,因为中国法院是否立案的审查答复期为七天。这也就意味着,在“九一八”事变81周年纪念日当天,法院应有回复。
那一天,一切应有个了断。
(作者:军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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