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流动商贩重灾区：九人管着数十万人的街道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门外，小贩看见执法队员后纷纷将车子推到马路上躲避。南都记者冯宙锋 摄

　　中队篇

　　“你自己说的，下次不在这里摆了”，白石峰补了一句。

　　“没办法，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女小贩走远了，丢下一句。

　　三元里大道行至三元里抗英斗争纪念公园附近，小贩云集，壅塞不通。地面铺满五颜六色的围巾，上面标有LV、prada、Hermès字样。各种奢侈品仿品，像白菜般被兜售。

　　4辆城管执法车在路边停下，三元里城管执法中队长白石峰走到摊位前。忙于招揽顾客的小贩们慌忙起身，收拾占据了二分之一人行道的货品。

　　依托珠三角巨大的制造业腹地，三元里有中国最大的化妆品和皮具集散地。在三元里街5 .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着10万常住人口，还有超过10万流动人口。如果这个区域没人维护商业及生活秩序，后果会如何无人能想象。

　　这是城市繁忙路段的一个城管执法中队，队员们每天穿梭在人流和车流中。

　　“机场路也有不少”，“从中港(皮具城)开始吧？”白石峰开着城管电瓶车，与三元里街道办经济科陈科长商议。

　　从三元里大道一路南下，沿途人行道上，流动商贩遍地都是。席地而卖的丝巾和皮具上，印着人们熟悉的奢侈品牌LOGO。小贩们重复着招徕词，“我这是A货，很便宜的，靓女”。

　　这些散落于路边的“山寨”货，每个数百元，甚至几十元。白石峰也禁不住感叹，“说句实话，人家这些奢侈品仿品，不光是用料，款式也漂亮，就是引导潮流”。

　　两辆电瓶车和两辆城管执法车停在抗英纪念公园旁，这里一长溜摆卖的是各式围巾、皮包。小贩们摆货的塑料雨布占据了半条马路。看到城管，小贩们熟练地拉拢铺在地上塑料雨布的四个角，有些来不及打包整理，便直接塞进停在非机动车道的三轮车里，另一人则已经推着三轮自行车往北边走。

　　靠近执法车的地摊前围满了人，穿着城管制服的白石峰走到摊位前，他们才猛然惊觉。3个年轻男女，把一堆堆印有LV、CHANEL和BU RBU RRY字样的围巾扔进蓝色整理箱。白石峰对一名戴黄色帽子的女孩说，“这是你家后院吗？LV能在这里卖吗？”女孩脸着红，也不答话，低着头默默收拾。

　　紧邻一旁的第2个摊位，刚刚把货物全装进了纸箱，三四名协管员上前，另有五六人在一旁护卫，准备把纸箱抬走。50多岁的男小贩和儿子死死抓住，不肯放手。双方开始争夺，男小贩喉咙里发出嘶吼声，作拼命状。

　　女小贩用力挤进人堆，拦住最前面的协管员道歉，“对不起，领导，我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不在这里摆摊了！”她的声音因为着急有些发抖。这时，她的丈夫和儿子还在往回死命拉纸箱。为避免更大的争执，协管员们松开了手。

　　“你自己说的，下次不在这里摆了”，白石峰补了一句。

　　“没办法，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女小贩走远了，丢下一句。

　　现场挤满路人，纷纷举着手机拍摄。“你看我们要是有什么行为不当，很快就被发到网上去了”，执法中队教导员郑士国说。

　　三元里城管执法队的管辖范围为5.4平方公里。掐指来算，三元里大道、机场路、解放北路和广园路4条繁华主干道，皮具、化妆品和音像等50多个专业市场，1条城中村、4个地铁站和9座人行天桥，这些周边都是流动商贩的“重灾区”。

　　去年上半年，广州市城管委曝光的56个“六乱”黑点中，有7个在三元里街辖内。“怎么会只有7个，我现在数都不止啊”，白石峰调侃自己。他手下有8名城管执法队员，对付着5.4平方公里内的“六乱”。

　　特写

　　难管的“贩二代”

　　做到没有一个乱摆卖者，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需求，有市场，有商机，必然就会有逐利者。解放北路、机场路、广园路和三元里大道，这些路段一直是白石峰的“心腹大患”，“这是主干道，领导开车一经过，看到这么多小贩，又会问，怎么做的工作？”

　　白石峰2000年来到三元里街，他目睹了一部分小贩的生活情形。先是老公，然后老婆也来了，慢慢地，孩子放假过来，帮父母“看风”。“有些小孩子，现在个头比我都大了，他们又成了‘小贩二代"。

　　在他看来，这些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出生的“小贩二代”，从小对城管心怀仇恨。比起他们的父母，他们年轻气盛，毫无顾忌，喜欢与城管对抗。他的话题转到日前站前路捅伤协管员的这名小贩，据说刚刚满16岁，“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