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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资源的争夺
对资源的占有直接意味着利益争夺。巴城镇蟹业协会会长龚炳龙记得,1988年他做水产批发生意时候,见过一个外地老板来阳澄湖“探宝”。这位老板花10万元建了一个非常长的“地龙网”,从阳澄湖东岸湖底一直通到西岸湖底,“一晚就捞上来8吨鳗鱼,3天就回了本”。这种涸泽而渔的做法在当时并未引起多少警觉,因为“甲鱼、鳗鱼、螃蟹在当地都不是稀罕的东西”。
到了上世纪90年代,花几万元成本养殖大闸蟹变得非常普遍,急于让农民富裕的各级政府开始鼓励农民大量养蟹。
苏州市阳澄湖渔政站第四分站站长张根林说,当时的阳澄湖属各县市分块管理,收益也归属各地财政。比如张根林所在的第四分站,将水面划给前来承包的农民,每亩水面收取150元,上交地方财政后返还一部分给渔政站作为创收收入。“阳澄湖已经变成金矿,渔政部门当然愿意广收钱财,只要你愿意来,我就批网围养殖许可证”。于是湖边原本种田的村子,村民们看到利益迫不及待加入了养蟹行业。阳澄湖东湖的渔政局还跑到外地去招商引资,吸引阳澄湖西湖边贫困地区的农民来承包水面,“有一年招来了27户”。
2002年阳澄湖上的网围养殖到达最高峰时候,张根林说,“网围弄得湖面像巨大的蜘蛛网,农民在网围间留下极窄的水道,供自家小船去投食,大一点的船根本开不进去”。原本一望无际的阳澄湖变成了巨大的迷宫,到处插着毛竹和网子,“若是没有经验的渔政管理人员,这船开进了网围就出不来”。苏州市阳澄湖渔业管理站站长杨维龙提供的数据是,2002年网围占去了14.2万亩。
就在阳澄湖的水面划分即将失控时,来自城市人的压力使利益争斗出现了一种平衡力量。阳澄湖是苏州市区、昆山市及沿湖村镇近百万人的重要饮用水水源地,昆山市“人大”、苏州市“人大”的提案一直将阳澄湖水质保护放在重要位置。昆山或苏州传导下来的外来力量,基本不参与大闸蟹的利益分配,这种力量因独立又占有更上层的行政权力,使得他们主导的阳澄湖整治工作能顺利展开。
阳澄湖的水质在2000年以后明显恶化,当时管理部门已经意识到“说不定哪天阳澄湖会爆发蓝藻”。在阳澄湖东面与之相通的傀儡湖向来水质好,昆山市自来水厂的取水口也有建在傀儡湖的。但上世纪90年代中,傀儡湖大面积爆发蓝藻,直接原因是周围农民大量在湖里放置一种叫渔簖的捕捞工具,将傀儡湖与阳澄湖的通道几乎堵塞。2001年的时候苏州渔政部门组织一批干部去香港地区考察,发现香港时代广场的饭店已不愿挂“阳澄湖大闸蟹”的招牌,“我们问老板原因,他们说阳澄湖的大闸蟹现在个子小、肉质也差了,所以生意人含糊了一下概念,打出了‘江苏清水大闸蟹’的招牌”。
阳澄湖渔政部门深受触动,回家后立即向市政府汇报,希望引起重视。2002年,苏州市以政府名义下文,把整个阳澄湖的管理权统一上收,成立苏州市阳澄湖渔业管理委员会。张根林说:“在成立大会上,当时的市长把财政局、人事局等各部门一把手叫来,将我们这些渔政管理人员转成公务员待遇,工作关系全部转到苏州市,不再有创收任务,可见当时市里头的决心之大。”
在整治开始的这一年,阳澄湖大闸蟹的质量也几乎跌到最低点。回头看,阳澄湖的整治在它的生态恶化到一定程度后及时展开,于是2002年成为阳澄湖管理思路的一个分界线。之前沿湖各级县市拼命发展网围养殖,靠湖面卖钱;之后苏州市开始统一压缩网围,解放湖面。农民们虽然是被动地接受调整,但大闸蟹的行情起伏也让他们很快意识到,养殖业毕竟是依靠自然资源的第一产业,一种源自农民内部的平衡需求从底层滋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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