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28文章
广州虽非“行为艺术”的“乐土”,但对它们依然是宽容大度的。因此舒勇的知名度才得以不断提高。
“行为艺术”之母是画家不羁的个性。当他们觉得架上艺术已无法表达自己的某种观念了,就抛开“国、油、版、雕”的传统材料和形式,以自己或他人肢体为“创作工具”,在大庭广众“行为”一番。
近年来,通过各种传媒,人们了解到了这样的一些“行为艺术”:把自己裹进死牛肚子再钻出来;在自己身上烙身份证号码;和驴子举行“婚礼”;从身上割块皮缝到猪肉上;雇人打自己耳光;在广场杀鸡;街头裸奔……光怪陆离的形式背后,其实是“行为”者急于张扬的个性。
最近,舒勇又在中山市过了回“行为”瘾,为某汽车展览的开幕式搞了场叫《汽车·小康之梦》的大“秀”:一大群孩子同时吹肥皂泡;站在高处的舒勇手持水龙头将覆于广告显示屏上的颜料冲掉,渐渐露出表现人们正享受着有轿车乐趣的巨幅卡通画。接着,礼仪小姐揭开一方方红绸,上百辆崭新轿车出现在阳光下……
组织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场面折腾一番,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着实胜于一件普通美术作品。
他说作品很“阳光”
现今的“行为艺术”,常会招来各种指责;在人们印象中,它往往和“血腥”、“色情”、“怪诞”挂上钩。而舒勇则辩解说,他的所有“作品”都很“阳光”;其内涵都是健康的,和当今的道德观念并不相悖。
即使你当面表示不同意,他也不会说出一些言辞激烈的话。他会晃动着女人般的长发,笑嘻嘻地、不厌其烦地开导你。他会把说了不知多少次的话再向你说上一遍。他会说,他的“大地环保”、“地球在流血”以及帮助河源市把水泥厂改做“环保艺术馆”等,是在呼唤人们的环保意识;他的以人体为作画工具的“新载体绘画”,本意是提醒人们:“西方经济正影响着我们的文化”;他的“城市的皮肤”,主旨是要表现广告业已介入了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还会告诉你,他的一些作品曾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比如,用卫生纸缠绕荒山和垃圾堆的“大地环保”,就引起了有关部门对绿化荒山、清除垃圾堆的重视。“地球在流血”的照片曾被有关部门制作成“环保”公益广告,广为张贴。
当然,他愿意说的都是诸如关公“过五关斩六将”那样的光彩事,而不太愿说“走麦城”之类的背运事。譬如,用卫生纸缠绕荒山后,房东认为纸条仿若丧事的白幡,不吉利,一怒之下将舒勇及同伴们的行李扔出门外,不许他们再住下去。还有,“新载体绘画”用人体作“工具”绘就的“作品”,按原计划是要做为床单图案投入生产的,但与舒勇合作的企业最后没有兑现承诺……
具有演员潜质“行为艺术家”是美术家中最富表演欲、最想出风头、最耐不得寂寞的一群———如果把“行为艺术”也归入美术门类的话。
舒勇就是一个具有演员潜质的人。近几年来,他筹划、创作的一系列“行为艺术”,与其说是美术作品,毋宁说是近似“活报剧”或“哑剧”之类的表演。
———“地球在流血”是在《安魂曲》伴奏下进行的。上身赤裸的舒勇,在3个全裸的少女身上,先涂抹绿色、红色颜料,然后将颜料劈头淋下。颜料中掺有动物血,现场弥漫着一般淡淡的腥味。前后耗时两个半小时。
———现场先放一批花花绿绿的木砖,然后叫围观者或堆或摞,随意搬动。而舒勇自己则站在一旁观看,一言不发。这也是他的一件作品,名叫“我不是艺术家,我是普通观众”。
———“心系大自然”是舒勇和几十人共同完成的。一群人戴着动物面具簇拥着手提鸟笼的舒勇,边走边铺纸剪的红心;队伍中,还有人抬着硕大的红心、吹笛子、弹吉他……走到高处,舒勇放走笼里的鸽子。据舒勇解释,这件作品寓意“不要吃野生动物”。
———2001年2月4日,广州街头出现了一个长发、黑衣、瘦削的男青年。他走到一些小树、小花、小草跟前,俯身亲吻它们,还朝它们喃喃“亲爱的……”这位满脸虔诚的男青年便是舒勇。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梦游;知道的,明白他正在创作“找棵小树当情人”,主题是呼吁爱护环境……
这些创作,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现场当然也少不了记者、照相机、摄影机。“行为”之后,是报纸、荧屏上的频频曝光。
河南国画家李伯安用了10年时间创作巨幅水墨长卷《走出巴颜喀拉》,至死,都没画完。尽管死后在中国美术界获得了很高的荣誉,但在生前,李伯安其人其画均默默无闻。充满“娱乐”细胞的舒勇辈,是断断不能做“李伯安”的!
关于采用女裸体
据说某年某地“选美”,主持人问“怎样让全城一下子知道你”。亮丽的候选人几乎不假思索:“裸跑”。全场哗然却不得不认为她说得对……
当西方社会“天体”活动已经普通得像我们的“卡拉OK”一样时,在我们这里,“裸体”仍然是个刺眼的话题。因此,舒勇喜用裸体女人(也用遮住裆部的光溜溜的自己)做“创作材料”,既为昭显自己的“离经叛道”,也为产生“发聋振聩”的社会效果。而这也正是他常常招来指责的主要原因。1998年创作的“地球在流血”,首次因采用裸体而遭致各种议论。据舒勇解释,作品中的3位裸体少女暗喻“地球母亲”;往她们身上浇红颜料,是表示地球正受到伤害。
作品创意几年前就有了,但为寻觅愿合作的裸体少女却令他花了两三年。最早,舒勇联络人体写生模特,对方不愿让拍照,于是作罢。他曾到酒店游说“三陪小姐”,人家一句“黏线”(神经病),吓得他抬起屁股就走……最后,终于找到了两位打工妹和一位服装模特。进入创作时,其中一位还大胆地摘下了套在头上的地球仪,以真实面目示人。
“大胆”的结果,是这位姑娘成为传媒关注的焦点和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跟着是她被男朋友抛弃、被亲戚扫地出门;再接着,是她远避人群,不知所终。与此同时,舒勇收到了与“地球在流血”有关的电话100多个,但90%以上仅是对3名裸体少女感兴趣。对此,舒勇颇为失望。
2002年的“新载体绘画”也用了3名女子。按原设想,原本打算依然让她们裸体,但出资组织活动的企业不同意,于是改为只裸上身。创作时,3名丰满的女子虽然都未遮住脸,但她们的境遇和4年前那位不戴地球仪的女子截然不同:既无人鄙视也无人骚扰,几千元的酬劳拿得高高兴兴———毕竟社会在不断进步……
我行我素的个性
舒勇出身于湖南某县城一知识分子家庭。考入美术院校油画系后,接受了不知源于何人的“艺术不是学的,而是‘悟’的”观点,结果越学越失望。
低落的情绪首先改变了外表:留长发;牛仔裤涂油漆,还缀个易拉罐;六月大热天,却套件棉袍。还抽烟、喝酒、打架。课上腻烦了,就别出心裁去画黑夜;嫌画石膏像单调,竟去刨无主荒坟找骷髅写生。……
七八年前,他来到广州。“广州是宽容的,她适合真正的艺术家,只要你有本事,你就能放手去干”,舒勇说。
他会画油画、漫画、连环画(与人合作出版了连环画《白门柳》),还会做雕塑,因此他任总经理的广告公司起初赚了些钱。但他更沉迷于他认为属于“纯艺术”的“行为艺术”,往往不惜放弃到手的业务。“行为艺术”让舒勇有了名气。就像富丽的宫殿会令习惯于衣衫褴褛的乞丐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一样,知名度叫舒勇渐渐戒除了烟酒,不再动不动和人打架,交朋友也更审慎了。
但,懒散、不羁的生活态度却没改。晚上他在大街上闲逛时,瘦削的身坯、披肩的长发、青灰的脸颊,常会被巡警误认作“道友”(吸毒者),拦下检查他的身份证,还让他捋起袖子,看胳膊上有没有针眼……“王老五”的舒勇还在寻找他的“真爱”。一次,经友人介绍,他和一个女孩子见了面。他洋洋自得捧上作品集给人家看。谁想,漂亮的姑娘并非“行为艺术”同道中人。看了作品集中舒勇的一张几乎全裸的照片后,竟做出了不“艺术”的“行为”———趁舒勇上卫生间的工夫,一声不吭走了,且从此不再回头。
文/记者李小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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