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现代金报》报道,浙江慈溪市实验小学等十所小学的一年级新生将试用美国版本的科学教材,这是一个好主意,值得认真尝试。
我们经历过“文革”的一代人,这辈子用过见过各种不同的教材。下乡那些年里,为了自学,大家搜寻交流教科书。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英语教科书,五十年代的苏联原版数理化教科书,我们哥哥姐姐们用的“文革”前学校教材,还有“文革”中三结合编写的教科书,以及后来接触的欧美教科书。一点不奇怪,一百年来我国现代教育从内容到教法,都建立在引进外国教材的基础上,纯血统的中国教科书大概只有三字经类国学读物。显然,国学读物仍然值得读,但是光读三字经们,是万万不够的。所以,此番引进教材,并非开天辟地第一次。几所小学引进一本教材也会成个新闻,只是因为我们的教育体系关门太久的原因。
教材是不是好,试了才知道。“文革”中的中学英语教材,第一句话学的是“万岁”“万万岁”和“最红、最红的红太阳”。如今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一次也没有听到,读到这样的语句。原来那是真正说英语的人生活中没有的,天晓得为什么要教根本不用、甚至根本不存在的“英语”。那么,学英语第一句应该学什么?谁都知道应该学最常用最重要的话。大家后来跟着美国之音学英语,教材叫《英语九百句》,第一句是“哈罗”,简单至极。到了美国才知道,这句话我们大部分中国人当年都重视不够,学得不好。美国人这一声打招呼的“哈罗”或者“嗨”,可以涵盖所有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重要和不重要的场合。初到美国,没有三个月,就学不像真正美国人那样字正腔圆,含义丰富,视场合而千变万化的一声“哈罗”。
教材是学生学习的最重要手段,教材和教法相结合,会在学生此后生活中持续产生长远影响。我国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成规模地引进了苏联教材。苏联教材具有系统性、严密性、完备性、注重基础知识,这种大部头,大分量的特点,影响了我国几代人。相比之下,美国教材是多元的,开放的,注重变革更新和实用,强调动手,强调创新,生动灵活而有趣味。苏式和美式教材相比较,有利有弊,互有长短。他们的风格和倾向性,是在历史中形成的,是适合他们自己的教材教法,是不断试验不断纠错的结果。而这些教材教法是不是适合我们,或者我们必须作出怎样的调整来适应这种教材,也只有试了才知道。
苏式的系统性教材和课堂教学法,是我们比较熟悉,比较容易接受的一套教法。美国的课堂教学,讲究师生互动。中小学的班级,按照我国的标准都是小班,20来个学生,有时间让每个人都有一点表现的机会。于是,课堂纪律的概念也不同,往往允许学生插话提问。这种很灵活的课堂教学,鼓励学生的主动性,起到了塑造学生性格的作用。可是这种我们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课堂,也许必须在小班的情况下才会有好的效果。
尽管如此,此番试用美国教材,是一个好开端。众所周知,现在我国的教育体系有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千头万绪,有没有一个根或者几个根,根在哪里,众说纷纭。应试教育之弊端,误人子弟,说症状似乎人人都看得明白,但是说原因和改革,却似乎没有人拿得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法子来。教育需要改革,亟须改革,救芸芸学子于水火。改革的途径,不是等待中央或上级主管部门找到良策,也不能依靠专家学者发现捷径,事实证明,良策和捷径都不存在。
教育的改革,必须依靠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依靠教师、学生和家长们,一起来试验探索。好不好一试就知道,试了不好就改进,试了好就继续。为此,整个教育体系要变成开放性的,允许大众参与的,允许试用的。不仅可以试用美国教材,也可以试用英国法国德国日本俄罗斯的教材,不仅可以试用小学一年级的,还可以试用中学大学职业学校的教材,不仅可以试用科学教材,也可以试用外语、数学等科目的教材。等到“拿来主义”行之无阻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能编出我们自己的好教材的时候了。
(作者系旅美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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