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残缺的苍凉直面

　　>>简介

　　《儿子的房间》是2001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影片。影片导演莫莱蒂是当代意大利影坛的代表性人物，素有“意大利的伍迪·艾伦”之称。

　　心理医师乔凡尼一家四口，居住在意大利北部美丽的滨海城市，他和妻子宝拉，以及一对正值青春年华的儿女，长女爱琳和爱子安德烈，家庭生活和乐融融、温馨甜蜜。

每天，乔凡尼的病人在咨询室里向他倾吐各式光怪陆离的病情，对比他们强烈的狂想偏执，乔凡尼更能感受到平安喜乐的幸福。然而，某个星期天的早晨，乔凡尼意外接获噩耗，原来儿子安德烈在和朋友潜水时惊传噩耗。他永远不会回来，而乔凡尼承诺和他一起晨跑的约定，也永远无法实现。失去安德烈后，乔凡尼一家几乎无法从打击中复原，哀痛至极。

　　龚金平

　　粗看起来，《儿子的房间》实在有些平淡，没有复杂的人物关系，更没有强烈的戏剧冲突，而是平静从容地铺陈着一个意大利中产阶级家庭的幸福、烦恼，还有伤痛。如安卓的永远离去，父亲佐卫、母亲宝娜、姐姐艾琳虽痛彻心扉，有无尽的自责与愧疚，有难以言表的若有所失，但他们没有痛快淋漓的哭泣，也没有无所顾忌的宣泄，而是选择痛苦又艰难的内心自我疗救。因此，影片用舒缓的节奏，含蓄蕴藉、隐忍克制的情感表达方式来建构一种互为表里的对话关系：日常生活的平静与内心世界的波澜起伏。

　　作为心理医生的父亲，本来在周日的早晨要与儿子安卓一起去跑步，但他的一个病人突然感到不适，他犹豫之后还是出诊了。结果，安卓与朋友去潜水而不幸溺水身亡。这个噩耗成为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父亲，无尽的自责让他一次次幻想与儿子跑在阳光下的街道上，一次次设想自己当时拒绝了病人改变预约的要求。而母亲宝娜和女儿艾琳，则选择回避，甚至不愿回家来获得对伤痛的疏离。这时，这个家庭里原先的完满无缺突然显露出难以掩盖的残缺与破损。父亲发现家里的器具都有缺口，家具上也有着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裂纹。父亲甚至摔碎了一个坏过又被粘好的茶壶——因为，伤痕是无法愈合的，纵然刻意去弥合。这时，父亲对命运、对上帝已开始质疑，认为一切都像是一种捉弄。

　　当安卓此前未曾露面的女友安妮出现在这个家庭里时，他们一度以为这是他们获得疗救的良方，但他们不无遗憾地发现，安妮已有男友，这次来拜访是想搭顺风车去法国。佐拉和妻子、女儿开车送他们两人，整整开了一夜，天明时分到达法国边境。他们一起完成了一项任务，一项与儿子有关的任务。而这段路途，似乎也成了这个家庭走出阴霾的旅途，他们走出了内心的阴影，将心灵袒露在阳光灿烂的早晨。一家三口漫步在海滩，浸染在阳光之中，显得坦然平静。他们在所有的外力都撤去之后，用心灵的力量完成了伤痛的自我疗救。

　　“儿子的房间”在影片中不过是一个隐喻：安卓活着的时候，家人因为拥有而觉得淡然，甚至父亲只有一次走进过显得有些陌生的儿子的房间。当安卓离去之后，这份空缺突然显露出来，每个人都要面对这样的巨大失落。也是在这里，我们明白影片为什么要选择如此简洁的影像风格，如此平淡无奇的构图、用光、色彩、音效，以及场景布置和场面调度，因为，这份熟知的平常正是我们每天直面的生活。我们身在其中而对其珍贵感觉迟钝，我们因为感觉迟钝而漠视了这背后的幸福与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