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JD试水中国吹皱秋水一池(图)

　　对话高端

　　法律JD试水中国吹皱秋水一池国际知名法学教育家吉弗里·雷蒙先生

　　本报记者 张慎思

　　试想一堂法学课是这样开始的：一群法科“新鲜人”面对习法生涯的第一课，讨论第一个、也将是贯穿他们职业生涯始终的一个问题：什么是法律？

　　这群法科“新鲜人”围坐一堂，在读一本书。这本书不是法律教科书，也不是某个法学大家的弘篇经典，这本书讲的是古希腊的一个故事：

　　“一个女子死了兄弟，她要去安葬他。但是，这个城市的最高当权者却不允许她安葬他，因为他生前对这位当权者不恭。这位当权者说根据我的法律，他不能得到安葬；这位女子回答道：根据我的法律，作为他的亲人，我必须去安葬他。”

　　故事就此打住，而什么是法律，从古希腊到如今，留给法律人的依旧是个开放式的答案。是遵从当权者所言，法律是那些当局制定的写在法典上的法条，还是如那位女子所言，遵从人们心的指引？

　　这样的法学课，今年秋天在北京大学深圳国际法学院(SchoolofTransnationalLaw，以下简称STL)法律JD项目的课堂上，每一个法科生都会这样开始他们学习法律的第一课。

　　经国务院学位办批准，今年9月，中国第一个法律JD学位，将在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国际法学院试水启动，应邀担任北大深圳研究生院国际法学院院长的是国际知名法学家、教育家吉弗里·雷蒙先生。穿梭飞行于全球各地，忙于学院开张紧张筹备工作的雷蒙先生，日前在北京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问：您曾经担任过美国密歇根大学法学院院长、康奈尔大学校长，是什么吸引您来中国继续您的法学教育生涯？为什么会选择接受应聘来中国主持一所法学院？

　　答：我必须承认在1998年以前，我从没到过中国。但是1998年的第一次中国之行，坦率地说那是一次彻底改变我的生活、甚至我对世界的看法的旅行。从1998年到现在大约10年间，我可能来过中国不下100次了，而且，今年秋天学院开学之后，作为院长我会长时间留在这里。

　　1997年，当时的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访问美国，与时任美国总统的克林顿会面，双方同意要加强中美法律领域的交流。作为领导人会面的成果之一，美方4所大学法学院的院长应邀于次年访问中国，同中国的法律界交流。我时任密歇根大学法学院的院长，有幸成为那4所获邀的法学院院长之一(其他3所大学为耶鲁、哥伦比亚、斯坦福)。

　　那次访问，使我认识到了一个同我以前所知道的中国有很大不同的中国，也使我清晰地认识到美中关系会是21世纪影响世界的最重要的关系，而双边的法律交流会是推动美中关系良性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从那次中国归来后，无论是我在密歇根法学院院长任内，还是我后来出任康奈尔大学校长后，发展同中国的关系、尤其是推动法学的交流，成了我工作的重中之重。特别是2005年，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肯尼迪大法官的亲自倡议下，由我和北京大学和北京外国语大学共同发起成立了“中美法律与政策研究中心”，目标是力图成为中美重点大学和法律专业机构之间的桥梁。

　　可以说，在这10年间，中美法学交流已成为我法学教育生涯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因此，当北大海闻副校长来纽约找到我，希望我出任STL院长一职时，我自己深感荣幸。

　　问：法律JD是缘于美国的一种法律教育模式，此次在中国本土尝试的法律JD教育会有哪些特色？

　　答：我必须首先强调STL开设的JD学位法律教育，是中国的JD法律教育，它是北京大学开设的一种法律学位教育，最终取得的也是北大的学位。

　　当然，法律JD的确源于美国，它招收的学生要求已有了一个本科学位，无论第一学位是文科、理科还是工科。它强调案例教学，目标是培养具有较强实务能力的法律人才。

　　但是，这次在中国首次开设的法律JD，最大的特色将是它的国际化特色。在美国，法律JD当然也会学习国际法，但主要还是以教授美国法为主。我们学院的名字中有个Transnational(跨国的)，亦即我们的学生不只是单纯的学习中国法或是美国法，还要学习欧盟法和其他国家和国际上一些重要的法律制度。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培养将来能够代表中国、在国际法律舞台熟练运用跨国法律的国际化法律人才。

　　问：您认为这样一种新的法科生培养方式进入中国，会给中国的法学教育带来什么影响？而中国式的法律JD又会给美国的法学院带来什么？

　　答：应该说STL即将开设的法律JD学位教育，不仅在中国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法律学位教育，而且它的培养模式和目标、师资队伍、教学内容和形式同中国目前的法科教育相比也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我们的教授队伍是面向全球招聘的世界知名的法学教授，课程是全英文的教学，教材与国际同步。学生们在日常生活环境中也鼓励他们用全英文交流，我们还会招募一些美国法学院刚刚毕业的学生来STL做助教，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帮助这些中国学生迅速提高他们的法律英语水平。我们在课堂还会通过英特网以远程教学的模式，对一些重要的课程或重要的国际会议，与美国的法学院实施同时教学、资源共享。如此国际化的法律人才培养模式，目标就是培养毕业后就能适应国际化法律执业需要的人才。就此点而言，较之目前中国的法科生培养模式，还是有一些明显的优势的。

　　中国的法律JD教育，当然也会对美国的法学院产生互动。比如，一个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当一个美国法学院的教授来STL教了6周的课程之后，再回到美国法学院的课堂，我相信他一定会说：“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印象中大不同的中国”。应该说，美国的法律学院对中国法还知之不多。

　　问：10年来您同中国许多家的法学院都有交流，也一直关注中国的法学教育，在您看来，中国目前法学教育中最主要的问题什么？您对中国的法学教育改革有什么建议？

　　答：我更愿意这样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中国的法治建设在短短的30年间取得了令世界为之瞩目的成就，中国法学教育的发展亦是如此。中国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国家，她一次又一次地让世界相信，她能迎接各种挑战。我的中国朋友告诉我，中国目前大约有600余所各类法学院校，而在美国，法学教育发展了一、二百年，也才只有180所左右的法学院。在我看来，扩招学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要招聘到合格的法学教授，要保证合格的法学教育水准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STL今年首届招生只会招收约60名学生，随着稳步的发展也会逐步扩大招生规模，但目标设定是200名学生。STL不求大，但求做到最好。希望STL的法学教育是中国国际化程度最高的法学教育，希望STL的毕业生是真正能够代表中国的利益、能在全球化的法律舞台充分施展的国际化法律人才。希望根植于中国的STL的法律JD教育，假以时日，能成为世界一流的法律JD教育。

　　今年10月22日，中国的STL将迎来首个法律JD项目的开学典礼，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肯尼迪大法官届时会亲临道贺。我本人则对能将自己的法律教育生涯同中国的法学教育改革与发展联系在一起、我本人担任院长的STL能在推动中国的法治建设、推动中美法学交流中扮演一个特殊的角色深感荣幸。

　　(访谈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