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网站
搜狐 ChinaRen 17173 焦点房地产 搜狗
搜狐新闻-搜狐网站
新闻中心 > 国内新闻 > 中国名刊精品 > 《瞭望》杂志 > 《瞭望》精彩报道

三峡工程九月中旬正式运行 地质环境面临新考验

  《瞭望》文章:三峡骊歌

  如果说三峡工程是一座丰碑,那三峡移民便是铸就这一丰碑的奠基人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汤耀国

  空空荡荡的黑黄土地上,还闪动着两团绿色,67岁的余代舜一看便知,这是原县委办公楼旁的两棵大黄桷树,在清库时特意保留下来,以作老城人的寄托。

  今年6月,重庆开县,随着南河大桥在几声巨响中倒塌,千年古城汉丰镇正式在历史舞台上谢幕。为了给175米高程的江水让道,15万开县人在两年内收拾家当,迁到山上,进了新城,加入124万三峡移民的庞大队伍中。

  大江从此阔,骊歌一曲长。两个多月过去了,前来凭吊者仍络绎不绝。回望家园的眼神中,悲欣交集。过去十几年,百万移民和20个库区县区,在国家超级大工程的共同背景下,演绎着各自独特的故事。

   岸边的守望者

  蓄水最高位前夕,《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再访三峡。

  越来越宽的江面,让“峡谷”有些名不副实了,但巫峡仍是美丽的。没有水流湍急,只有静水流深,不再那么幽深秀丽,多了份历尽沧桑后的稳重。从疾驶的飞艇上看过去,青翠的山岸上,每每有几栋或灰或白的崭新民宅点缀其间。

  只是,隔岸观人,无从想象他们的生存之道。由重庆至湖北,本刊记者沿江所见,当地居民,在沉默中为三峡付出——长草长灌木的青山上,难以像往常一样种粮食、蔬菜或果树;发电通航的江水里,鱼虾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外人罕至的地方,不知能养起怎样的生意。

  许多精瘦的巴中汉子,一身力气与种植技术无处去使。就地后靠的农村移民,人均1万多元的生产、生活安置费基本都用来建了新房,甚至还不够。在山上开荒改土分配的坡地,面积少,土质与以前江水冲积的平地更不可同日而语。

  重庆市巫山县培石乡村民谭少权曾试着下种10斤小麦,结果收获14斤。由于这些土地的坡度大都在25度以上,2005年开始便退耕还林,好歹还能拿到220元一亩的补偿款。讲起这些,培石乡乡长吕岱直摇头。

  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怀旧总是难免。培石乡柴承家站在家中后阳台上,指着楼下的江水,如数家珍:江水下面,本有他家的一亩多地,此处海拔低、土质肥、气候适中,种上柑橘,每年10月初就收获,可卖万把块钱。江水下面,还曾有他家的一个商店,卖点小百货、快餐,一年至少可赚3万块钱。另外,像他这样的劳力,还可在码头上干些搬运、装卸活,每天有几十上百元的工钱。

  培石乡有“渝东第一镇”之称,这里的煤炭码头曾辉煌一时,那是附近绝大多数村民的主要生活支柱,也是他们面对外人时引以自豪的谈资。1995年,

  “渝东第一镇”成了“渝东首搬第一镇”。荣耀,变作首先为国家作出了贡献。

  “三峡工程,对我个人影响事小,但对国家的好处大。”柴承家如是表白时,神情淡然。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无法割舍过去的繁荣光景。最初几年,从1997年一期蓄水90米,到2003年二期蓄水135米、培石老镇永沉江底前,柴承家始终不愿意承认注定无可挽回的结局,一直幻想码头仍会保留,人气仍会兴旺,他在岸边搭了个临时帐篷,江水每涨一步,每淹一截,他就向山上后撤一段。

  当其他村民陆续迁到山里面两三公里处的新镇后,柴承家和另外几户人家选择留在江边,这里离老家最近,也是守候未来机会的最佳位置,“听说抱龙镇那边开发了铁矿,说不定码头又会恢复起来。”他给自己打气。

  楼顶的菜园子与柴承家守在岸边不一样,重庆开县农民李银中决定到城里闯一闯。这个四口之家原本的生活就很紧巴,年收入两三千元的几分蔬菜地,是他全部的生产资料,一栋一楼一底的房子,是他几乎所有的财产,2005年,以此获得的7万多元移民补偿,是他这辈子拥有过最多的现金。

  7万多元还没捂热,很快就换成城里一套120多平方米的新房。三年了,除了以前的旧家具、电器,空空如也。

  8月16日记者见到李银中时,他刚应聘回来。街头小广告说一家窗帘店招安装工人,他找过去,店主一听他50岁“高龄”便马上回绝,“你要摔下去我可负不起责。”

    又一次失败并没有带给他过多的失落,三年了,习惯了。

  他和45岁的妻子陈云秀,能做的只有种菜。移民搬迁时,由于山上不好种菜,两口子选择进城自谋职业,摇身一变为“居民”。然而,除了能享受每月一百多元的低保,他们不知道这一点还有其他什么意义。城里确实比村里热闹、漂亮,开县移民新城是新巴渝十二景之一,搬到这里的很多老城人都引以为傲,李银中有时也感到与有荣焉,但他更希望在家外面找到自己的一份“地盘”。

  屋顶上,就是他们充分利用的地方。当初为省钱买了八层顶楼的房子,现在看来真是个明智的决定。两口子在那里种上丝瓜、苦瓜、辣椒等,虽然赚不了钱,但可以少花些钱去买菜吃。“南瓜要三毛钱一斤,洋芋要五毛,贵呢。”陈云秀伸开五指比划着。

  隔壁一家的屋顶上同样种满了菜,比这对菜把式种得还要好。李银中没办法,1米6的瘦小身材,还有胃病、血栓缠身,他实在担不动太多土爬过八层楼梯。

  两口子以后的指望全放到在做电工学徒的儿子身上,7月底的一次接访日,陈云秀试图请县长给儿子找个“有保障的固定工作”,“有一个工作,我们全家就都不要低保了。”

    闲与愁

  原本素不相识的人们,由于三峡而因缘际会。

  周远梅不知道自己年纪多大,反正是“55年生的”,她不懂算术与文字,当年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喂猪好手,加上丈夫当砖工,房子修了两栋,全是一楼一底,“都是沙砖砌的”。

  83岁的程地藏,抗美援朝的老兵,1980年代的“先进个体户”、“5万元户”,“还上过电视呢”。

  他们所在的地方,原属四川省万县市龙宝镇双河村和万全村,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远近闻名的小康村。“那时候真是寸土寸金”,原万全村村民沈宝瑛说,这里的蔬菜远销到开县、梁平,她一个人卖蔬菜,就可供两个小孩从小学一路上到大学。上世纪90年代初,3000块钱一部的电话,40%以上的村民家里就都装上了。

  现在,这里已叫做重庆市万州区双河口街道学堂湾社区和螺蛳包社区,是集中安置移民的地方,更确切地说,是安置那些无根无据、无依无靠的移民。

  原来的村民变成占地移民,与迁进来的水淹农村移民、城市纯居民移民、关破企业下岗职工移民一起,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比邻而居。

  黄德清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2000年5月10日,这位在和平广场开服装店的小商人,为了赶到学堂湾移民社区看看新家,在半路上被车撞倒,脑部受伤,住院70多天。出院后和丈夫找个小货车,加两根扁担,便把家搬了过来。

  “这里只有一件事满意,就是空气好。”一身是病的黄德清说。

  这里没有工业污染,没有农业污染,连生活污染都很少。这里的黎明、白天与黑夜,都静悄悄。

  一开始,社区街道两旁也配备了很多商业门面,补偿给淹没城区里的原门面户,但十有七八都紧闭着大门。

  “没有人气,没有商气啊。”王长德说。不过他的店倒是天天开门,“要为政府争光”,他自嘲地笑笑。他的妻子张世凤说,头一天,总共卖出了两支冰棍,四五包烟,一块五一包的芙蓉牌最“畅销”。此店地处“双河口商业步行街”,“八年了,还是这么冷清。”

  闲得慌,愁煞人。王长德后悔当年太大手大脚,没有攒下钱。凭一个180平方米的糖果作坊,1985年,他就购置了一辆两万多元的摩托车,用起了一万

  多元的“大哥大”,在现处江底的原沙河路一带,数起有钱人,少不了他一个。

  现在,和社区其他多数人一样,他要不就在家里发呆,要不就在社区游荡,偶尔,还会出去“反映一下情况”。

  命运大洗牌

  不是所有人都在感伤中徘徊不已。

  对于三峡给整个国家和民族带来的利益,库区百姓鲜有怀疑。但对于自身,却有不同的处境与感受。承担代价的能力不一样,面临的“机遇”与“挑战”也因人而异。

  尽管怀念旧城时光,“毕竟在那生活了60多年,还是有感情”,余代舜还是更享受新城的生活。

  5年前确定要搬迁的时候,他就“心情迫切”地想住新房子。他如愿以偿。不仅房子更新更大,院子里还有老少皆宜的健身器材,外面的街道也比老城宽得多、干净得多。这位做过车辆调度员的老人自己虽然没有养老保险,但儿子挣钱不少,供养有余,而今正是颐养天年之时。

  同在开县汉丰街道凤凰社区都市新民居六组团的侯达兰也是如此,53岁的她来到新城后似乎更年轻了。丈夫在食品公司工作,让她不用担心生计,每天傍晚,她便到市民广场去跳“坝坝舞”,大理石的地板砖,还有喷泉伴舞。以前在老城,想跳舞就只能去泥土飞扬的体育场。

  重庆市云阳县盘龙镇活龙村的移民身上的幸福感更为实实在在。尽管江水也淹没了部分土地和房屋,但县城却从30公里之外迁移到这个村子附近,凭着保留下来的和新开荒的土地,种上蔬菜再卖到县城。村支书王槐仲称,村民的整体生活水平要高于搬迁前。

  不过,“活龙村不能代表库区。”王槐仲说。

  重庆市奉节县窑湾村和堰沟村,便是另外一种命运。水淹之前,这里离县城只有十多分钟的步行距离,土地肥沃到号称“一碗土、一碗饭”,甚至“一碗土、三碗饭”,一年可种三季到四季蔬菜。原窑湾村村民陈明东说,他家里原先仅仅2分蔬菜地,一年便可挣3万多元。“那时候,我们窑湾的姑娘外嫁,户口还舍不得转出去,所以有很多上门女婿。”

  这一切被江水淹没后,机会再一次与他们擦身而过。许多窑湾村民安置到了宝塔坪,宝塔坪原拟作为新县城所在地。但搬迁之初出现的一次严重地陷,

  把宝塔坪挤到城市的边缘,奉节新城搬到了20多公里外的三马山。经宝塔坪去著名景区白帝城的游客,也多匆匆而过,政府免费提供给移民的几十个公益旅游摊位,留不住游客的步伐。更何况,去白帝城的人也日 见减少。

  获得过一次安置的移民只能守在原地。湖北省巴东新县城也因地质原因多次搬迁,在旧城淹没前,最初选址黄土坡作为新城并开工建设,但事后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滑坡带,于是中途改址。而今的黄土坡,与奉节的宝塔坪、万州的双河口等移民新区一样,都有空心化、“孤岛”化态势。

  除地质条件、移民规划原因外,市场商机也捉摸不透。重庆云阳县移民局副局长贺元国介绍,1998年,云阳四套班子首先搬到新城杏家湾时,附近的商铺卖到六七千元一平方米,人们以为那里将是必然的闹市区,但事不随人愿,后来那里的商铺价格下降到了每平方米两千元以下。

  奉节新城也有这样的故事。始自一个临江码头的商业步行街,在1990年代末搬迁时,是当时绝对的黄金地段,只有旧城原一类门面户才能得到此处的商铺补偿。但随着陆路的发展,临江的步行街逐渐衰落,有移民心生不满,去问有关部门,回复是,“你们是已经安置过了的。”

  大政策与土办法

  175米水位牌插遍了大江及其支流边,静静地等候着。在巫山小三峡一艘游船上,导游小姐用不无煽情的口吻说,明年再来,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截至2008年6月底,三峡移民已累计搬迁安置124万多人,淹没涉及的12座城市和114个集镇已完成整体搬迁。

  8年试点,15年正式搬迁。按“搬得出、稳得住、逐步能致富”的目标,百万移民这一世界级难题完成了前1/3。

  作为四期移民的主战场,开县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就集中搬迁了15万多人。移民局副局长颜怀美以“神速”、“奇迹”来形容这一进展。

  背后的过程,是“没日没夜地干”,“在不违背大的移民政策前提下想尽一切办法”,“表现突出的火线提拔”。颜怀美说,这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尽管有时也感到无奈。

  无奈,主要源自刚性的政策与移民诉求之间的差距。

  “搬得出”的硬性政治任务,400亿元移民资金(静态),以“双包干”的方式交付地方。同时,一部《长江三峡工程建设移民条例》,划定了不可逾越的法规边界。

  纵观国家的三峡政策,较大的改变只有1999年的“两个调整”,即农村移民安置由就近安置调整为本地与异地安置等多种方式安置,鼓励和引导更多的农村移民外迁安置,工矿企业迁建调整为进一步加大结构调整力度,关停破产淘汰一批。

  400亿元资金摊到库区124万移民头上,除掉基建、环保和其他相关项目,移民人均拿到手的补偿只有1万多元,以这个数额来“买断”,“我们的移民确实是顾小家,舍大家。”许多移民干部都这般感叹。

  “我父亲是以前国民党的军官,后来被打倒,然后又平反。我们做子女的从小就习惯听党的话,听政府的话,做个老老实实的公民。”万州移民黄德清说。

  但人人心中有都杆秤,一旦过于失衡,难免生起不平之气。经常有移民问政于地方政府和移民部门:为什么同样是拆房、征地,移民补偿与一般城市拆迁、农村征地的差距那么大?为什么同样是移民,1999年后的移民可以外迁到发达地方,我却不可以?为什么别的县允许自谋职业安置,我们这就不允许?

  为什么我以前在黄金地段做生意,现在不给我最好的门面?为什么同样是我的房子,1992年后的就不能补偿?为什么说是要“使移民的生产、生活达到或者超过原有水平”,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赶不上原来的生活水平?为什么……

  多个库区县区的干部估计,仅就搬迁因素而言,有大半移民确实生产生活条件下降。万州区公安局一位干部说,“必须对老百姓讲明,以前的移民政策就是吃亏的政策,不讲清楚,老百姓不服气。”

  三峡移民条例规定,“采取前期补偿、补助与后期生产扶持相结合的方针”。“补偿”不等于“赔偿”。云阳移民局副局长贺元国拿起一个杯子解释:假如这个杯子值5块钱,给你打碎了,赔偿就是直接赔5块,但三峡移民不是这样,先补偿3块,后面再扶持2块。

  “光靠那些补偿资金,肯定是完不成任务的。”万州区移民局纪检组长许盛军坦言。巫山县移民局局长王祖乾也说,一些移民的诉求合情合理,却不合法,不合政策。

  三峡移民工作实行统一领导、分省(直辖市)负责、以县为基础的管理体制。国家政策刚性如此,地方不得不千方百计使出种种“土办法”。国家和省市“发包”下来的任务,区县进一步“发包”到各单位和干部个人,除了专设的移民局,其他各部门几乎也成了不同程度的“兼职”移民部门。

  许盛军等移民干部的共同招数是:跟移民喝喝酒,勾兑勾兑感情,帮他们解决一下子女上学、就业等实际困难,“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还有一个“秘诀”,也是动员搬迁时广为采用的,但大都心照不宣:通过单位办公经费节约,或干部捐款集资,用钱把人“劝”走。“有钱的部门做起来就比较轻松。”某县一个“清水衙门”的干部说,之所以秘而不宣,是因为一碗水须端平,否则引发攀比,按下葫芦浮起瓢。

  “逐步”要多久

  “移民搬迁结束了,但安稳致富还处于攻坚阶段,这也是最困难的时期。”奉节县委书记刘渝平说。

  “移民对政策的研究程度甚至超过一些干部,比如经常跑过来问,什么叫‘逐步能致富’?‘逐步’要多久?”作为移民干部,王祖乾自己也疑惑:过去二十多年做了“搬得出”第一步,“稳得住”、“逐步能致富”要多少年?

  在王祖乾看来,“稳得住”和“逐步能致富”需要同时进行,看到生活改善的希望,才有稳定的可能。因此,对移民的后期扶持力度与速度应该加大、加快、延长。

  对移民干部和维稳干部而言,当下挑战并不亚于集中搬迁之时。万州区政法委副书记刘平说,当地干部中流传四句话:“搬得出,压力大;安得稳,风险大;能致富,挑战大;移民稳定,脑壳都大。”

  国家和渝鄂两地的三峡移民后期扶持工作从2004年开始启动,其中,国家连续十年投入30多亿元用于三峡移民的后期扶持工作。2007年3月8日,胡锦涛总书记在参加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重庆代表团审议时,对三峡移民工作和库区发展提出“三有一新”要求:要坚持开发性移民的方针,完善扶持政策,加大资金投入,加快库区产业发展,着力解决移民就业,努力使库区群众基本生活有保障、劳动就业有着落、脱贫致富有盼头,同心同德建设和谐稳定的新库区。

  今年8月21日,国务院三峡办与重庆市政府签署了《关于加强三峡库区后续工作促进重庆城乡统筹发展合作框架性协议》,双方将争取实现三峡库区移民安稳致富,具体目标为三峡库区发展近期2012年前,达到重庆市平均水平,远期2020年前,与重庆市其他区县同步实现全面小康。

  在库区干部和百姓看来,相关举措无疑是雪中送炭,点燃希望之火,以兑现当年的承诺。但仅凭这些,还不够取暖,也不足以解燃眉之急。而且,在后期扶持大政策出台之前,大量早期移民转入“后移民时期”已有多时。

  于是,“土办法”还得用,许多地方的非移民政策包括民政救助等,也越来越多地用来解决移民问题。

  尽管离巫山县城有几十公里,柴承家等培石乡农村移民,在2005年就地“农转非”,取得领取每月100多元城镇低保的资格,这是他们现在的主要生活来源。“我们为国家出了力,国家给我们解决了低保,感觉还是比较幸福的。”移民谭家贵说。

  万州区移民张世凤,不久前也获得了一份扫大街的工作,这是万州区及下属街道每年出资购买、开发的3500个公益岗位之一。

  在开县,对确实无房且买不起房的移民,可以以略高于补偿款的价格购买经济适用房,较之市场价,平均每套少掏七八万元。

  巴东县官渡口镇楠木园村的移民,1998年就地后靠之后,45度的贫瘠坡地委实难以为生,经特批,于2006年再次安排两百多人外迁至江汉平原的江陵县。还有生活补贴、社保补贴、逢年过节送钱送肉……

  多管齐下,改善了现状,稳定了情绪,“让移民看到了希望。”奉节县移民局局长张剑说。但包括他在内的库区干部,面对未来并无轻松感。尤其是失地与失业这两座压在移民身上的大山,使安稳致富工作整体上仍举步维艰。在淹没企业集中关破之时,库区很多区县的失业率曾高达20%左右,目前大都在10%左右。

  巴东县移民局副局长谭联才介绍,巴东自1999年始对36家淹没工矿企业关破、改制,在所涉的近4000职工中,只有约20%有一技之长,生活无忧,另有约20%,过得“马马虎虎”,还有60%就业无门,全仗低保为生。

  一方面通过技能培训、帮助联系岗位等方式尽量推动就业,一方面低保和社保兜底,是库区政府扶持困难移民的两个主要手段。2006年,奉节县解决零就业家庭问题时,就如动迁时期那样,由各部门分片包干,县委书记刘渝平说:“我也联系了公安局,帮助一个移民当了协警。”

  “共和国的三峡”

  “以前这里有氮肥厂、磷肥厂,2003年关掉了,”现在已是奉节县宝塔坪鱼复社区居委会副主任的陈明东说,“要是再搞个大工业,我们这儿的人就有出路了。”说罢,一旁闲着的人们都附和起来。

  在库区,无论是普通群众,还是机关干部,都有一个简明的逻辑:没有足够的产业,谈何充分就业?“要通过经济社会发展为移民安稳致富打下坚实基础。”主政一方的刘渝平对前景持乐观态度。

  作为库区通病,“产业空虚”由来已久。从地方视角出发,“重创”在于1999年后的库区淹没企业关破潮。在等候淹没、搬迁的几年乃至十几年中,库区获得项目的机会也少之又少。有库区干部心有不甘,甚至用“沉舟侧畔千帆过”、“停滞了十年”来形容。

  刘渝平不赞同这些看法,“不存在耽误发展的问题”,在他看来,关破的那些企业,本来就经不起市场考验,就如乡镇企业一样,三峡建设不过加速、浓缩了这一进程,“时代不一样,看问题要从客观发展的角度来看。”

  巴东县移民局副局长谭联才也表示,二十多亿元三峡移民资金,和北京市超过4亿元的对口支援,“拉动了新巴东的成长。”

  “不能老挑过去政策的毛病,”奉节县移民局局长张剑更相信“来者犹可追”。

  沿长江而下,在渝鄂库区数个区县探访一圈,听到干部当前发出的最强音,正是“产业强本”。这不仅是为了就业,也是为了地方财政收入。巫山县财政局局长罗良谷说,“逐步能致富,今天就要吃饭。要么给钱,要么引资,实在是形势逼人,不要不行。”以巫山为例,一年财政收入才1.3亿元,库区其他区县也多为1亿多或2亿多元,主要领导和财政局长常有捉襟见肘之感。

  而今,搬迁已然告终,坐拥廉价的劳动力,正逢沿海产业转移之时,加上三峡库区产业发展基金的扶持,库区干部一个个又感到空前机遇即将来临。

  三峡库区产业发展基金是中央财政在三峡工程建设基金中安排,用于支持三峡库区产业发展的专项资金。从2004年至2005年,每年安排5亿元,从2006年至2009年,每年安排10亿元,累计50亿元。以投资补助或贷款贴息进行扶持,资金使用上要与安排移民就业挂钩。

  由于单个项目的投资补助额最高可达项目总投资的30%,云阳县投资促进局局长王辉说:“这是最有吸引力的招商诱饵,”仅去年一年,三峡库区便累计实施产业发展基金项目427个,建成投产116个,实现产值272.7亿元。

  然而,产业发展基金只安排到2009年,绝大部分库区同时还享受的西部大开发企业所得税15%优惠税率,也将于2010年结束。心怀“断奶之忧”,几乎所有受访的库区干部都呼吁延长这两项扶持措施。

  库区产业发展还受到诸多制约。库区多位发改委系统的官员历数短板,如产业链条不配套,基础设施不健全,土地、金融要素匮乏,等等。此外,同样的政策、相似的区位环境、差异不大的资源禀赋、薄弱的产业基础、也使库区产业发展面临竞争与“内耗”。一些区县在产业蓝图设计与实际招商行为中,不无雷同之处。

  三峡工程建设完工后,生态安全与产业发展更是形成两难格局。“国家是要加大库区的城市化进程,还是减缓这一步伐,保护这个国家淡水战略储备库?”奉节县环保局副局长廖晓江成为库区产业发展少有的“异议者”。

  安稳致富、产业空虚与生态脆弱,三峡库区的三大难题,就这样纠结到一起。

  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峡是共和国的三峡,”王祖乾说,“后三峡”、“后移民”问题已经浮出台面,对作出特殊贡献的移民,还要有特殊的政策,地方政府能力与空间都有限,需要国家拿出“大手笔”。

  一年前,国务院三峡办移民管理咨询中心处长梁福庆曾公开提出过一个“大手笔”建议,在三峡工程移民120万人基础上,再实施生态移民20万人。在库区采访时,许多干部也有此议,视之为解开此结的良方之一。

  “如果政府不发展我们这个地方,再给我们找个地方也好啊。”柴承家喃喃地说。在长江岸边守望了十来年后,他似乎有了些倦意。□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我要发布

用户:  匿名  隐藏地址  设为辩论话题

*搜狗拼音输入法,中文处理专家>>

新闻 网页 博客 音乐 图片 说吧  
央视质疑29岁市长 邓玉娇失踪 朝鲜军事演习 日本兵赎罪
石首网站被黑 篡改温总讲话 夏日减肥秘方 日本瘦脸法
宋美龄牛奶洗澡 中共卧底结局 慈禧不快乐 侵略中国报告



搜狐博客更多>>

·怀念丁聪:我以为那个老头永远不老
·爱历史|年轻时代的毛泽东(组图)
·曾鹏宇|雷人!我在绝对唱响做评委
·爱历史|1977年华国锋视察大庆油田
·韩浩月|批评余秋雨是侮辱中国人?
·荣林|广州珠海桥事件:被推下的是谁
·朱顺忠|如何把贪官关进笼子里
·张原|杭州飙车案中父亲角色的缺失
·蔡天新|奥数本身并不是坏事(图)
·王攀|副县长之女施暴的卫生巾疑虑

热点标签:章子怡 春运 郭德纲 315 明星代言 何智丽 叶永烈 吴敬琏 暴风雪 于丹 陈晓旭 文化 票价 孔子 房价

说 吧更多>>

相 关 说 吧

汤耀国

说 吧 排 行

茶 余 饭 后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