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整治三乱催生燃油税改革 征收标准12年未动

　　早在14年前的1994年，以经济特区的特殊地位，海南省开全国交通规费改革的先河，用一种名为燃油附加费的费用，取代了此前的养路费、过路费、过桥费及运输管理费这四大规费。

　　14年来，由于全境没有一所收费站，“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出行方式，已经成为了海南的一张特殊的名片。海南“燃油费模式”因何确立？燃油费对当地社会经济生活有何影响？面对中央费改税的大潮，当地作何反应？近日，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进入海南实地探访。

　　整治三乱催生改革

　　说起燃油税，不得不提起14年前的海南燃油附加费改革。

　　早在1994年1月1日起，当时的海南省便以经济特区的特殊地位，在全国率先实行了公路规费征收模式改革：将过去分别征收的公路养路费、过桥费、过路费、公路运输管理费这四种规费，合一为燃油附加费后统一征收。

　　伴随这场规费征收模式改革的，还有相关政府机构的变化——原来的海南公路局被撤销，取而代之的是海南交通规费征稽局，负责全省的交通规费征稽。

　　朱克武是现任海南省交通规费征稽局局长。他回忆了改革的背景：“当时，全国范围内公路三乱现象很严重，国务院纠风办专门发文，要求各省对公路乱收费进行整治。海南燃油附加费的改革，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出台的。”

　　朱克武介绍，由于有经济特区的特殊地位，1993年12月19日，海南省政府发布了《海南经济特区机动车燃油附加费征收管理办法》，从1994年正式征收燃油附加费。

　　海口出租车司机宋希生当时正在跑农产品运输。他说，1994年1月1日起，海南省高速路、公路上原来大大小小的收费站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一脚油门踩到底，不用看收费人的脸色，感觉当然好啦。”

　　宋希生回忆说，从那时开始，驾车往返于三亚和海口之间，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

　　征收标准曾12年未动

　　成立之初，海南省交通规费征稽局的一项重要工作是：研究制定燃油附加费的征收标准及模式。

　　朱克武介绍，1994年，海南省开始征收燃油附加费时的费率标准为：汽油车辆按照汽油价格的60%征收，柴油车辆按照每吨每月300元征收。按1993年90号汽油2500元每吨的价格，每吨汽油要征收燃油费1500元，折合成常用的升来计算，大约每升汽油的燃油费征收标准为1.1元。

　　“但从1997年以后，汽油价格持续攀升，汽油车比柴油车承担了更多的因汽油涨价带来的成本负担。”朱克武说，为此，交通规费征稽局又对汽油车燃油费标准进行了调整，固定为每吨汽油按照1500元征收燃油附加费。直到2006年，成品油价格虽然涨了50%以上，但汽油车的燃油附加费依然是每升1.1元。

　　朱克武表示，2006年，由于国际油价持续上涨，海南省才上调了燃油附加费标准，汽油车每升调整到1.4元，柴油车每月每吨上调到390元。

　　近日，记者在海口市区的一家加油站看到，93号汽油的最新价格为每升7.56元，除去1.4元的燃油费，油价为每升6.06元。如果完全按照60%的征费标准，汽油燃油费应为3.6元，那么93号汽油每升的价格将达到9元以上，固定的费率标准，显然让车主每升汽油享受到了2元多的优惠。即使折合成百分比，海南目前的汽油燃油费费率，也仅为20%不到。

　　市长和百姓平等交费

　　王琳是海南大学法学院的副教授。已在海口生活了十余年的他，名下的坐驾是一辆小排量的两厢夏利轿车。

　　“海南的汽油燃油费即便是涨到1块4以后，对于私家车主来说，都并没有多花太多钱。”王琳算了这样一笔账，他的车每天跑50公里左右，耗油量约为4升，汽油燃油费在1.1元时，每天多花4元钱，一年共计不到1300元，抵掉1400多元的养路费和公路、高速路以及大桥的过路（过桥）费后，车主是相当划算的。

　　当燃油费上调到每升1.4元后，同样一辆车每天将要多花近6元，一年下来多支出将近1800元，与养路费加过路、过桥费相比，实际持平或稍微多出一点来——“但是换来了畅通和平等，没有收费站排队交费，也没有特权车在收费站大摇大摆通过。只要用车，市长也要和我们一样交费。”王琳说。

　　对此，朱克武深有同感，他笑着说：“我可能是海南省最轻松的局长了，没有人来找我批条——减免这费那费的，只要你加油，就已经给海南的交通建设缴费了。”

　　经济杠杆改变出行方式

　　经济的杠杆作用也很快显现出来。不开车、少开车、开更省油的车，成为很多海南人的出行选择之一。

　　按照制度设计，征收燃油附加费后，车辆每天跑的公里数越多，所需交纳的燃油费就越多。在海南，一方面，王琳和同事们开车的频率有所下降；另一方面，出租车司机宋希生，也成为了公司第一批将车辆改造为天然汽机车的司机。

　　宋希生回忆说，2004年到2005年，汽油的价格上涨得很厉害，出租车烧汽油赚不到钱，于是从2004年开始，大量出租车都开始改造为天然气机车或者油气混合动力车。“出租车每天至少250公里，用汽油一天170多块，用天然气130块左右就可以。一个月可省1200块钱。”

　　除了出租车外，公交车的燃料也在变化。记者在海口街头看到，海口的公交车既有清洁能源的天然气公交车，也有冒着黑烟的柴油公交车。据海口交通运输部门介绍，由于海南汽油价格为全国最高，海口已经很少有汽油的公交车了，公交公司更新的车都是天然气车或柴油车。

　　2005年开始，随着天然气车辆的增多，交通规费征稽局也开始对天然气和石油液化气车辆征收燃油附加费，但为了鼓励使用清洁能源，天然气的燃油费仅为0.7元每方，石油液化气为0.56元每升。

　　交通规费年均增长10%

　　对于征稽部门而言，交通规费改革成功与否的直接判断标准是：每年征缴的费用总额是否比上年有所增加。

　　在朱克武的笔记本上，清楚地记录着自1993年至今每一年海南省交通规费征稽的各项数额。1993年，海南省当年“四费”（养路费、过路费、过桥费、运输管理费）征稽总额为2.2亿元，而实施燃油附加费取代“四费”后的第一年（1994年)，海南省当年交通规费征稽总额便达到了4.2亿元，比上年几乎多了一倍。

　　2004年,海南省交通规费征收总额已达到8.4亿元；2007年，更是突破12亿元。朱称，“若没有大的政策变动，今年总额可以达到13亿元”。

　　据他介绍，14年来，海南累计征收燃油附加费81.2亿元，年均增长10%以上，而整个海南交通规费征稽系统只有560多人，征稽成本是全国最低的！

　　根据制度设计，海南燃油费中的63%为养路费，将用于道路养护；32%为通行费（过路过桥费），将用于交通建设。

　　利用这笔交通征缴费用以及其质押所获得的资金，近10年来，海南加速了公路和高速路网的建设。海汽运输集团总经理夏亚斌回忆说，1993年，海南只有海口到文昌一段不到60公里的高速公路，其余都是一般公路。可是现在，海南有环岛东线、西线及岛内等4条高速公路——“海南从南到北只有250公里，但高速公路有660多公里。去哪里都有高速公路可走，快捷畅通。”

　　“一脚油门踩到底”能否延续

　　海南省燃油费征收，采用直接在燃油批发环节“预征”的模式。即加油站在批发进油时，必须首先到当地的交通规费征稽站申报，然后去燃油批发企业（简称油户）购买。交通规费征稽部门征收费用时，根据油户当月或当季度的销售量征收燃油附加费。

　　朱克武说：“这种模式既保证了燃油费的征缴，也降低了征稽成本。”

　　然而面对全国范围“费改税”的大潮，海南现有的模式还能否保持下去呢？海南省交通厅相关负责人表示，海南省将服从国家大局，目前海南省政府已经召集有关部门研究具体应对措施和方案，以便与国家改革方案衔接。

　　海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王琳认为，全国层面的“费改税”，应该充分吸收海南燃油费14年改革中的两个成功经验：一是高速公路不设收费站；二是通过人大立法确立其合法性。

　　“很可惜，根据国务院公布的费改税征求意见方案，高速公路收费并不在燃油费之内，那是否意味着海南境内的高速公路会重新设立收费站收费呢？”王琳开始对海南“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名片还能否保留表示担心。

　　海汽运输集团总经理夏亚斌则更加关心燃油费的费率：“8年来，汽油价格节节上升，但车票价格基本没有调整，目前海南不到30%的费率，已经让企业感到压力。如果国家对费率定得更高，运输企业将不堪重负。”

　　出租车司机宋希生则对“全国费改税”到来后对海南产生的影响表示乐观。他说，“一脚油门踩到底已经14年了，都成海南的名片了，政府应该不会重新在高速公路设立收费站吧。”本报记者　郭鲲